幽篁内心慌得一逼,上辈子沈照君可没有踏足贫民窟,连南市集都没有靠近。
抬头,一道压迫感十足华丽尊贵的身影,端庄雍华站立在门口,凌厉的目光挑剔地审视着眼前的一切。
沈照君是扶光皇朝出了名的火玫瑰,美艳的外表英雄,是原身的亲生母亲,有母性但不多,一切以家国利益为重。
想到沈照君的另一重身份……
想到上辈子被强行抽走灵脉的刻骨噬心之痛……
想到如今修为低微,不宜与沈照君正面冲突,幽篁微微垂下眼眸,以免被沈照君从目光里看出端倪。
目光落在被沈照君踩在脚下的大红地毯,还有她脚上纤尘不染的绣鞋,知道她是不打算进这破窑洞。
幽篁低垂着头小心翼翼道:“天下那么大,风景那么多,我想出去走走看看,侯府小姐可没有这样的自由。”
沈照君也打量着快十三年未见的女儿,尽管衣衫褴褛,清瘦得像根豆芽菜,却生得姣如月华,眸光清冷不染尘,神情却安然自若,明明处于陋室却像是置身桃源。
“想要自由……”沈照君收回杂乱思绪,盯着女儿道:“你得凭本事去争取,而不是随便找个人代你进武神侯府。”
“您想找个女儿,她想做侯府小姐,我想要自由,一切都刚刚好,再说没有武神侯府的庇护,我这十年过得也不错,侯夫人不必为我的将来担忧。”
“这也叫不错吗?”
沈照君嫌弃地打量一眼破窑。
“你的要求也未免太低,武神侯府没有你这种没出息的儿孙。”
幽篁知道武神侯府楚家,是扶光皇朝的开国功勋之一,从开国战传至今天,武神侯战场上从无败绩,人称扶光皇朝镇国神柱。
楚家子孙有出息,直到今天神话依然没有被打破。
到了父亲楚策这一代,已经是第九代武神侯,不败神话依然没有被打破。
楚家的子弟在一众世家子弟中也是出类拔萃,自然瞧不上她这种没有上进心的女儿,没准还有机会不进侯府。
“放心,除了她……”幽篁瞟一眼白晼晼,继续劝说道:“没有人知道我出身武神侯府,您一会儿把她领走,她出身世家,精通琴棋书画,还是个美人胚子,带出门一定能给武神侯府长脸。”
沈照君沉眉敛目道:“你倒是很会为侯府着想,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维护了武神侯府的体面。”
“不客气,当是还您生育之恩……”
“这么着急跟侯府断绝关系,篁儿是已经安排好后路。”
望着才半岁大就不得不抛下,再见面她已经是十三岁的女儿,清亮的眸子里没有见到亲娘的热切,唯有冷漠和疏离。
短短的交谈中没有女儿对母亲的恭敬,沈照君也无法把她当成一个孩子对待,十三岁的身体内住着一个苍桑的灵魂,能一眼看穿她所有的秘密。
“东厢房已经收拾好,你打算何时动身?”
沈照君压下心里的苦涩,两名女侍卫从后面走上来,今天女儿不想走也得走。
面对两名强壮的女侍卫,幽篁没有硬碰硬,而是掂量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实力。
目前灵力对付几个凡人本不是问题,但这副羸弱的身躯,都不足以让她迅速逃出天都,逃离武神侯府的势力范围。
经过一番思考,幽篁挑眉一想算是明白。
沈照君亲自过来,还带足了人马,摆明了那怕是用强也要把她带回府。
随口问她一句,不过教养使然,跟行为无关。
算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来日方长,等修为再突破一个境界再走不迟。
幽篁瞟一眼半晌没动静的白晼晼道:“让她在府里做个下等奴才,以抵消她方才用砖头砸伤我的因果。”
“我情愿死,也不会做你的奴才。”
闻说要做下等奴才,白晼晼再也沉不住气,大声反驳。
迎接她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人的女侍卫冷冷道:“能做武神侯府的奴才,是你修来的福气。”
说完看着幽篁,恭恭敬敬地问道:“姑娘,您看看有什么东西要带走,属下让奴才们帮您收拾。”
幽篁环顾一眼唉一声道:“我的东西配不上武神侯府,带回去也碍眼,把那边箱子带上就行。”
“抬进来吧。”
沈照君没理会女儿的奚落。
挥挥手,两个粗使的中年女人,抬一个大木桶进窑洞。
后面一群丫环提着一桶桶水,如鱼贯般走进来,麻利地把水倒进大木桶里面。
从开始到结束,除了倒水的水声外,那么多人进进出出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可见侯府的人都是训练有素。
“把她洗干净,免得弄脏了马车新换的羊毛地毯。”沈照君回头看一眼车队,一名衣着体面的嬷嬷走进破窑洞,恭敬地朝幽篁福了福身道:“奴才来伺候姑娘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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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幽篁所预料,沈照君从头到尾都没有踏进破窑洞,甚至连鞋底都没有碰一下难民窟的土地,把她收拾干净后就直接坐上马车回府。
至于那座住了十年的破窑洞,在她走出来后就轰一声倒塌。
算是断了她的后路。
白晼晼也看着倒塌的窑洞咽了咽口水……
如果小哑巴没有要她去做奴才,这会子她是不是已经埋在
从破窑洞一直到离开南市集这段路,都是十步一精骑站岗,直接打消了幽篁逃跑的念头。
快要出南市集时,看到满脸笑容的林捕头。
幽篁终于知道,沈照君为何来得那么快,原来她才是罪魁祸首。
沈照君此时正望着缩坐在纯白地毯上,被洗得白白净净的女儿,满意之色不自觉地流露在面上。
女儿继承了自己的美貌,即便是在贫民窟长大,气质、气场却不输府里姐妹们,就是太过瘦弱了,回府得好好调理,但在此之前得让她学会听话、守规矩。
“这排场,你可还满意?”
“太张扬了。”幽篁垂眸道:“悄悄回府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