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夫人没有想到陈年旧事竟然还有提起的一日,看着那泛黄的书页上,某一处勾勒着她的名字,脸色瞬间就煞白了。
邱老爷当即起身,一巴掌将邱亭手中的册子给合上,扯了摔出去多远。
“不过是同名同姓,恰巧罢了,也值得你拿到你母亲门前来说事。”
若说没有那番举动,邱亭很有可能就要相信了,他爹向来算的定坐得住,从来没有如此慌乱过,一番怒气冲冲,反而欲盖弥彰了。
“爹,这恐怕不仅仅是巧合吧!”
“邱亭,你还想反了天不成?父亲的话也敢忤逆,此事权当没有发生过,从今往后谁也不能再提起。”邱老爷瞪着邱亭,试图让他服软。
邱亭苦涩一笑:“爹,孩儿不知你要隐瞒什么?但是……来不及了,此事是我与苏洛辰一并查的。此时,他已经到皇上面前恳求皇上派安慰回苏夫人的祖籍之地调查去了。”
邱夫人呆愣了一阵,心里一揪一揪的疼,但并不至于意识全无,听到邱亭这话,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说什么?苏夫人的祖籍地?这与我又有何干呢?”
当年,她的确是沦落到了花满楼那个地方,自打十岁起,每天
的吃食就是补气血的东西,那些人要血的时候就会往她的手腕上划一刀,多年来,横七竖八的,跟一朵花一样。
后来,到了年纪,因着她姿色不错,那些人又请来教习嬷嬷教了她不少伺候男人的手段,将她送到了花满楼去接客,幸而她不信命,运气也好,初次就遇上了邱老爷。
那时候他也是个穷书生,被同窗带到了花满楼去寻欢作乐,邱夫人见到他的时候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抓着他不放,说什么也要将破瓜之夜给他,否则她就自戕。
楼里的妈妈没办法,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摇钱树自杀了,只能答应她。
邱老爷并非是个见色起意之人,但是见到她的时候就深深的被她给吸引了,稀里糊涂的被带到她闺房的时候还跟做梦似的。
邱夫人显得很猴急,将伺候的丫鬟都打发走了,关紧了门,将他拉到屏风后,干脆利落的就跪在了邱老爷跟前:“求你,大发慈悲,救我一命。”
“你……你……你这是何意?”邱老爷急忙将她给扶起来。
邱夫人说什么都不起,一个劲的哀求邱老爷带她走,等脱险后,她再将实情相告,她也愿意当牛做马的报
答他。
邱老爷经受不住,幸好他有点脑子,当真带着她跑了。
一路上,玉门的人自是派了人去追杀,邱老爷只好带着邱夫人假死,在杀手面前演了一出戏,将从乱葬岗拖来的尸体以假乱真,也是因为那些尸体早就面目全非了,他们才能借故逃过一劫。
后来,邱夫人就跟了邱老爷,自己给别人浆洗衣物,做些针线活养活他们两个,邱老爷则继续读书,好在他没有让邱夫人失望,真让她过上了好日子。
再后来,玉门自是知道被骗了,再想动手的时候,邱老爷已经是朝廷命官了,那时候玉门这个门派还弱小,武林跟朝廷素来有互不侵犯的约定,只能捏着鼻子认栽。
这些事情都是噩梦一样的存在,邱夫人并不想再提起,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特殊的经历,她才不想出门交际,情愿整日困守在邱府这一亩三分地大小的方圆之地。
邱老爷不愿让邱亭提起,也是怕邱夫人会想起不好的过往,再伤深思。
当下,邱夫人主动问起,邱亭自是不会隐瞒,将他与苏洛辰的猜测说了出来。
邱夫人笑了笑,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将自己的过往毫无保留的
跟邱亭讲了出来。
邱老爷不忍:“夫人,别说了,过去的事情本来就不应该再提起。”
邱夫人摇了摇头:“我并不觉得丢人,这么多年……其实早就应该放下了,亭儿,我若与那苏夫人是亲姐妹,又何曾会落到那种地步?那时我年幼,什么都记不住,也不知被人辗转卖了几次,可能恰好最后一次是在那个地方被卖的吧!”
邱亭没想到他娘的过去竟然会这么不堪,心疼得无以复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将她紧紧的抱住,一叠声的说“对不起。”
“娘,对不起,是孩儿错了,孩儿不该让你想起曾经,是我对不住您。”
邱亭依稀记起来了,小时候他见过自家娘亲手上有块疤,想来就是跟地窖中的那些女人一个下场,她为了与过去告别,竟是活生生的用火炭将那一朵花给烫成一块疤。
“傻孩子,你也说了那是曾经,娘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说来,要不是那些过往,娘还遇不上你爹呢。”邱夫人说着拍了拍邱亭的后背以作安慰。
邱老爷站在一旁,更是叹气连连。
……
行宫,正殿内,沈瑶洗了澡出来,盘腿坐在榻上,任由北君澜给她上药
,听着他讲起苏洛辰跟邱亭的这件事来,也不得惊讶连连。
“怎么会?苏夫人不是苏州世家之女吗?即便邱夫人足不出户,但她的身世……我也是有所耳闻的,这分明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的人呀,她们怎么可能是亲姊妹?实在是太玄幻了。”
“一切都是还只是揣测,具体的得等暗卫营调查过后才知道了。”北君澜动作轻柔,用指腹沾了药膏,涂抹在沈瑶被擦伤的地方。
其实往往觉得很匪夷所思的事情,才最是真实可靠。
沈瑶叹了一口气:“这玉门着实是可恶,没想到邱夫人也是深受其害之人,这次被一窝端了,真不过分,夫君,你可有想好要如何处置林皎等人了吗?”
“自是斩首示众,凌迟处死,这么多年了,不知道他为了银钱沾染了多少无辜的生命了,等邱亭将罪证一并整理好,呈到御前,即刻发落,也好让百姓们泄愤。”
“林皎和玉门的杀手好处置,左右不过就是杀了了事,那花满楼的妈妈跟……总之,连同地窖中的那些女人,又该如何处置?或者说安置呢?”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邱夫人那般有勇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