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觉得自己这六年过得极其不真实,或者说是整个异荒都显得不真实。他不敢相信,在临安城这种安逸娴静的时光,居然有一天会属于自己。
为了确认这一切,司南溪温柔地捏住柳清瑶的下颌。
他保持着这种奇怪的姿势很久很久,顺带清空了自己的大脑,用他的触觉与嗅觉感应着周围的一切。
司南溪缓缓睁开眼,等到的不是从幻境抽离的虚无感,而是柳清瑶那热烈且纯粹的吻。
那一刹那,司南溪的心跳仿佛停滞了片刻,随即又像被狂风卷起的海浪般汹涌澎湃。柳清瑶的唇瓣柔软而温暖,带着淡淡的酒香,那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司南溪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地想将柳清瑶推远,直到推到空气时,他才发现原来醉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说了这几种酒不能混着喝,这小子偏不信,现在顶不住开始说起胡话来咯。”
望着远处忙碌的柳清瑶以及身旁骂骂咧咧的老吴,司南溪笑着摇摇头,朝后院走了过去。
接下来两天,司南溪都把自己关在练功房里。除了柳清瑶偶尔过来送点吃的,再无旁人打扰。须臾峰内峰弟子考核在即,以司南溪目前的实力要想胜过寒霜子,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可凡事都有例外,对于越级挑战这件事司南溪熟的狠。在异荒行走这么多年,死伤在他手上的顶级高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两人交战,胜在情报,这也是鉴灵院存在的意义。
他想要打败寒霜子,只能剑走偏锋!
目前摆在司南溪跟前的有两条路,第一就是当一个只想活命的“小人”,用良歧家的那一柄凌刃飞刺偷袭寒霜子。毕竟生死之际,谁还管得上体面不体面,活着赢下来才是硬道理。
凌刃飞刺的威力司南溪前几天见识过,不过是轻轻一蹭,在边晋手上留下了半个指甲盖大小的伤口,顷刻间他的手掌便被腐化成了一滩肉泥。
倘若不是司南溪将他的手给斩下来,不出一盏茶的功夫,恐怕边晋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要化作一滩血水永远消失在流花街了。
凌刃飞刺出手,见血必封喉!
当着整个须臾内峰夫子弟子的面把寒霜子干掉,恐怕自己还没入门就得被扫地出门了。这条路自然而然地也就被司南溪排除在外了。
至于第二种选择,司南溪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寒霜子并不想致他于死地,那这一招的威力则会大打折扣。
本来有金陵网护体,关键时刻拿出来反将寒霜子一军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上次在太平宫打的太兴起,被司南溪上头给用掉了。
初夏的临安,雷雨忽起,房外,柳清瑶站在雷雨中,撑了把油纸伞进进出出地穿梭在院子里头。
不知过了多久,练功练得有些烦闷的司南溪推门而出,发现地上整齐地摆着两封信。右手边那封黄皮纹黑金框包裹着的信封,司南溪眼熟的很,捡起来一看才发现来自紫霄峰。
信的内容很简单,三日后的辰时,紫霄殿前将举行对他的入门考核,如若失败,从今往后他将不得踏出紫霄峰半步。
信末附上的名字不是别人,正是——寒霜子。
司南溪收起信件,不屑地将它揉成一团扔到了水坑之中。
“想把我困死在这里,门都没有!”
第一封的出现是在司南溪意料之内的,但第二封信会是谁写的?着实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果说第一封信的内容是简单干练,那第二封信的内容就只能用惜墨如金来形容了。因为整张纸只有八个字——
“明日三更,不见不散”
没有落款甚至没有地点,不见不散?如何见?在哪见?跟谁见?信里一概未提。
司南溪笑着摇摇头,顺势夹起那封信,将它的一角挪到火烛旁,一点一点开着它化作灰烬。
“这丫头,都要出嫁了,还跟我玩这出,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次日三更,司南溪如约来到言府。
望着数名着装精练的守卫,司南溪心中微微一凛,面上却保持着镇定。
“这是结婚还是抢亲?府里放这么多守备,难怪这丫头写信连名都不敢署名,更不敢附上任何暴露身份的信息。门不让入,翻墙便是。”
闪转腾挪间,司南溪便潜入言府,至于言瑾住在哪方院子,他用脚都能猜到,哪里巡逻的人最多她自然就在哪里。
趁着两批人换防之际,司南溪借着夜色挑开木窗,悄无声息地摸进了言瑾的闺房。
好巧不巧,司南溪跃进房内的瞬间,恰好言瑾转身看向窗外,二人四目相对,一下子竟都愣了神。
司南溪望着许久未见的言瑾,只见她褪去外衣,全身仅着一件内衬的薄衫,万千青丝从刚取下的发笄处齐齐散开,直至那消瘦的腰间,在清冷的月光下,胸前的肌肤如凝脂一般,吹弹可破。
大半夜私闯别人闺房本就是件不太“道德”的事,更何况是一个即将出嫁的女子。要不是知道言瑾遇了难有求于自己,这种事司南溪肯定做不出来。
再这么盯下去,如果惊动了门外的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司南溪快步瞬到衣桁前,取下一件外衣给言瑾披上。随后灵活地蹲下身子,将自己卡在两堵墙交汇的地方,好让外界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你不要命了?!这个时候叫我来找你!”
之前在茱萸楼里发生的事司南溪还历历在目,那位良歧族的姑娘只是因为衣不蔽体,出现在了自己的寝宫,回去之后便被痛斥一通下了休书。
心灰意冷的她,头戴凤冠身披霞帔,吊死在了茱萸楼。
直到那个时候,司南溪才真正明白,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人无形之中逼死了多少无辜的人。也正是如此,司南溪见言瑾的第一面才会如此激动。
这种坏名声的事传出去,他不敢想象以后言瑾这丫头要摊上多少流言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