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蓑衣早就湿透,冷雨沿着他的斗笠沿往下滴落,发白的脸上满是雨水。
他身边留下的几个人同样被淋成落汤鸡,但也同样的身姿笔挺,神色恭敬。
他们对魏临渊有多忠心,就有多维护她。
宋暖意心头涌上不明的情绪,酸酸涨涨的,手指着老嬷嬷,“还有她是同伙。”
“一并带走。”吴善海发话,又有侍卫上前,把老嬷嬷拖走了。
老夫人带来的丫鬟嬷嬷,惊慌失措地冲入雨中逃窜。
宋暖意没搭理,温和问吴善海,“给我送的什么?”
吴善海:“是些金饼子、金元宝,爷不会讨女子欢心,不知该送什么,但爷又说了你兴许会喜欢金银玉器。”
宋暖意恍惚地笑了下,那家伙倒还挺理解她。
“先帮我退回去吧。”宋暖意往四周看了看,见身边只有明玥和知秋,便说出自己的心声,“这里终究不是我家,能进不一定能出。”
这么多金银珠宝,目标太大,不好转移。
吴善海心头一凛,“卑职明白。”
他指着其中一侍卫,“去外头找几个巡街的兄弟,把东西抬回去。”
侍卫应声而去。
吴善海又道,“夫人您放心,这两件事爷会处理好的,您等着便是。”
他的话音是,万事有他们爷,她不要有心理负担。
宋暖意颔首,“劳你们爷费心了。”
吴善海微怔了下。
世子夫人跟爷这般疏离,可见还没接受爷。
她而今美名远播,也有了不少追求者,哪个都不比爷差。
爷追妻漫漫,怕得苦熬一段时间啊。
等吴善海他们离开,老夫人被带走之事,也在府里传开了。各房都来找宋暖意算账。
但她已经先一步收拾包袱,带着两个丫鬟,冒雨出了门,让他们扑了个空。
她先去了三皇子府上。
他的府邸和长公主那飞檐斗拱的气派宫殿不同,就是比普通民宅精致一些而已,跟他的人一样低调沉稳。
宋暖意被内侍带入偏厅,瞧见慕容琛已经坐在里边泡茶。
屋内熏香袅袅,不同于国师府的沉香,是罕见的安息香。
这种香料性温,祛风驱寒,入心脾二经,行气血安神。
看来,这三皇子肺不好还体寒。
宋暖意给他行礼。
慕容琛神色淡然,“世子夫人不必多礼。来人,看座。”
宋暖意立即感觉出,眼下的他和在那日在梅林轻薄她的,不是同一个。
那人身上有股邪气和玩世不恭的味道,但眼底也深藏着沧桑和抑郁。
眼前这人似乎更清瘦一点,但性子淡薄,有种洞悉一切世事般的波澜不惊。
宋暖意开门见山的讲,“几日前,妾身在长公主府,她家的侍女将妾身的丫鬟打晕,还让她给妾身传了话,说是您给的提醒,让妾身莫要太相信您?这是何意?”
慕容琛眼眸低垂,执起茶壶给她倒茶,“前些日子国师大人性情大变,世子夫人应该知道吧?”
宋暖意默了默,“有感觉到。”
“本宫的境况,与国师如出一辙。”
宋暖意惊讶,他的意思是,他也有第二人格?
但这属于精神病啊,比肺病还严重,传出去根本没有争储君的可能,他却主动告诉她,这是要干嘛!
宋暖意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人也暗暗防备着。
慕容琛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世子夫人,你不必紧张,本宫这病十年八年才犯一回,即便你往外说,也无人相信。”
那还好点儿,险些没把她吓死。
宋暖意暗暗松了口气,“那您成为第二个人的所作所为,您也都记得的,对吧?”
“嗯。”慕容琛抬眸看她,“那日多有冒犯,抱歉。”
“无事,妾身知您有苦衷。”宋暖意斟酌了下,“那您说妾身娘家的织金锦……”
慕容琛眸光幽深,忽然说,“你先帮本宫把把脉吧。”
宋暖意怔了怔,“好,抱歉啊,妾身见您精神甚好,一时忘了。”
“无妨。”
慕容琛让人拿来药枕,把手伸出。
宋暖意手指搭上去,俩人都微微颤了一下。
不是触电,而是都被凉到。
三皇子是体寒手冷,而宋暖意是生理期,又淋了雨。
但俩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宋暖意给他把完左手把右手,心越来越慌!
这个人患有心脏病,而不是肺痨!
确定了,他与公主府遇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为何会有两个三皇子啊,这么大的秘密,书中没提过,耳目遍布全天下的魏临渊也不知吧,怎的偏就她发现了呢!
慕容琛沉静如秋水,“怎么样,世子夫人,本宫的身体如何?”
宋暖意心乱成了一团麻。
那人非得让她来三皇子府中诊脉,也必定知道她能诊出来跟前之人的病症与他不同。
那他的用意是什么?
是想让她发现他俩不是同一个人?
为什么啊?
宋暖意烦躁死,她沉默了很长时间,实话实说,“三皇子,先前您侍女去信康药堂抓药,妾身恰巧在,因此妾身知你得了肺痨。可而今妾身观你脉象,却像是得了心疾。这是为何?”
慕容琛眼眸闪了下,嘴角的弧度都加大了些。
“你说呢?”
他这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带一点点雅痞,和那日见到的人又极为相似。
宋暖意都糊涂了,“妾身不知。”
慕容琛笑容意味不明,“世子夫人,你觉得本宫如何?”
啊?
这是什么狗屁问题!
宋暖意正襟危坐,“三皇子,请莫要调戏妾身。”
“呵……被你看破了呢。”慕容琛笑得痞痞的,“本宫是认真的。”
宋暖意没好气地道,“您有未婚妻,妾身有丈夫,您认真什么呀?”
慕容琛笑出了声,“本宫总算知道,为何他们都心悦于你了。你这个人,很有趣。”
“谬赞了。”宋暖意闷闷的,端起茶盏喝了口水,“您的病妾身也看了,那您能说说,妾身娘家的事了吗?”
“此事好解决。”慕容琛道,“但本宫有个要求。”
宋暖意放下茶盏,挺直了腰板,“您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