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半个月以来,陆陆续续地收到各方送来的消息,关于陆霓裳和西宁厉王,证实了厉王未死,也证实了小郡主在他的手上,可是奇怪的是西宁朝廷发生了那么多事,而他这个最有资格竞争太子之位的厉王却始终不曾露面,保持着已死的状态,留在了西宁边境的雪山。
西宁皇室受到了极大的压力,来自朝臣和百姓,也来自皇室内部的分裂,听闻西宁后宫分为皇后为首的一派和贵妃为首的另一派,此二人娘家背景殷实,纷纷拥护四皇子和六皇子为帝,尤其是皇后因为厉王的意外过世她只能转而支持四皇子。
靖国迟迟未接西宁的和书,周边小国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连北国和西淳都对西宁虎视眈眈,过去西宁和靖国关系十分不错,周边小国忌惮两国实力而不敢妄动,如今西宁和靖国有了冲突还打了一仗,尤其是西宁大伤元气,正是进攻分羹的好时机。
没有人知道厉王留在雪山的原因,连西宁皇后都不知道她的儿子未死,甚至已经回到了西宁境内,而这段时间所有的事都是因为他带走了靖国墨王妃的女儿所引起的。
这时的西宁雪山已然大雪封山,厉王独身一人在雪山之巅,迎风而立,神情漠然,眺望远处,那
张俊美的侧脸宛若冰雕,丝毫不比这冰天雪地温暖几分。
有人欺近他,态度恭顺有礼,“王爷,玉公子说若再不盖棺,怕要开始腐烂了。”
“这么快么…”厉王呢喃出声,淡漠的嗓音中柔情四溢,却又带着悲伤,他勾起一抹苦笑,“无论我怎么做,都留不下她,对吧?”
“主子。”他的手下为难地皱眉,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的主子。
“走吧。”他收敛了神色,似笑非笑,“纳兰清颜也不怎么样么,女儿都失踪半个月了,还不见她追来。”
他的手下走在他身后,欲言又止,“王爷,朝廷里都闹成一锅粥了,王爷不回去看看么?皇后娘娘虽然支持四皇子,但是到底不是四皇子的生母,他日四皇子登基未必会善待皇后娘娘和王爷您啊。”
一代天子一代臣,厉王如今置身之外,但是他到底是皇后的嫡子,皇位的最佳继承人,若是等四皇子坐上了太子之外,日后必定容不得厉王。
“呵呵,你以为他能登上太子之位?”厉王冷笑,“不过是个箭靶子罢了,大概也只有他一个人在沾沾自喜吧。至于母后么,谁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西宁皇后可不是个简单的女子,说不上权倾天下,如今整个后宫除了华
贵妃也无人能及,而她的娘家在朝中更是权倾朝野,西宁皇帝软弱,倒是让这个西宁皇后出尽了风头。
“王爷…如今朝廷混乱,我们的人也都按兵不动,可是一旦让四皇子和六皇子的人…”那人显得忧心忡忡,不懂他主子怎么这么淡定。
厉王却摆摆手,语气轻松,“放心吧,鹬蚌相争的后果只有渔翁得利,更何况四皇子那个人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母后定然会有其他安排,想来四皇子也不过是投石问路,我们再看看好了。”
更何况,西宁越乱,他越高兴,不是么?
见主子这么说,那人也只好默默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两人步入地窖,四面都是寒冰,剔透晶莹,他慢慢踱步到了地窖最深处一座用千年寒冰打造的棺木边,望着棺木中的女子,怔怔出神。
女子一身戎装,静躺棺中,面色沉静如水,一条狭长的伤疤生生破坏了清秀的面容,现出了几分狰狞,不仔细分辨会以为她不过是睡着了。
“莲,我来了。”厉王俯下了身,在棺中女子的唇边落下一吻。
而他身侧的侍卫却是惊呼起来,“王爷,玉公子交代了绝对不能靠近莲将军,否则寒毒会进入体内。”
被千年寒冰包裹在这地窖之中,才保留至今
未曾腐烂,但如今却必须盖上棺盖,才能让永久地保有她的身体,甚至连身体都不会僵硬腐烂,让她宛若睡着了一般。
“你先下去吧,本王要和莲单独待一会儿。”厉王挥手,他的手下只好无奈离去。
他静静地望着常莲,温和一笑,“你永远只会板着一张脸对人,你可知,我有多想如现在这般呆在你的身边,同你好好说话,你也不会甩开我的手,告诉我尊卑有别,莲,我们永远就这样在一起,好不好?”
可是躺在棺木中的她,却再也不会开口了。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雪山之下,你还记得么?你那日穿的便是这一身银色戎装,刺骨的寒风灌满你的黑袍,你坐在马上的样子就如一个霸主,君临天下般的英姿飒爽。”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时的她,她仰着头单膝跪在他的面前说来接他回宫,面色沉静,琥珀色的瞳仁却让他的整颗心都温暖了起来。
那时他正在被皇后的对手追杀,她就像救他于危难的女神,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面前,又那样理所当然地印入了她的心底。
“莲,他们都该死,伤害过你的人,都要死。”厉王的的眼中突然浮起了阴冷的雾气,他的眼底是空旷而辽阔的雪山
,到处是一片冰天雪地。
他见过她房中挂着的一幅画,那是西宁的画师为十岁的她所画的,她的笑容如明媚的阳光灿烂夺目,然而她的一切却被一场阴谋夺去了,她被人掳走被凌辱折磨,毁了容貌也毁了她一生,她绝不会相信那是她亲生妹妹买凶害她,只因她与皇室的那份婚约。
她永远都是如此,纵然知道旁人有心算计,却也不会刻意计较,对于她的家人永远都是宽容原谅,可是那些她不在意,他却统统记在心里,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忠心西宁,他便倾力为她打造一个干净的西宁朝廷,没有算计没有暗害,没有肮脏也没有争斗。朝廷欠她的,她不计较,可是他却都为她记着,总有一日要那些人全部还来。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他用尽全力保护的女子竟然被人如此虐辱,她那般奄奄一息地倒在杂草重生的角落,衣不蔽体,浑身是血的模样,日夜进入他的梦里,那些人就将她这般丢弃在乱葬岗,他悉心守护的女子竟被人这般残忍对待。
“莲,没有了你,我纵然拥有整个西宁又有何用,不如…让他们为你陪葬吧。”他的声音很轻,口吻却很坚定,眼中绽放出决然的冷酷,“等着我,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