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阳儿来的,自然还有墨北晟和雷允尚,两人回到府里听到管家的回复,雷允尚便带着阳儿来了孟府,美其名曰带他来见他娘,其实不过是让他带路罢了。
美人垂泪,男子抹泪,这是一幅动人的画面,但是对雷允尚来说却一点都不动容。
他沉默地上前,自然地将漾夫人搂入怀中,小声地安慰,“漾儿,别哭了。”
墨北晟走上前,将清颜拉到身侧,微微退后两步,他并不想趟这趟浑水,更不想清颜被人利用,他看得出来清颜对漾夫人很有好感,但是这些雷大人的家务事,他觉得他们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
“雷大人,孟某与如漾多年不见…”孟齐微微躬身,做了个辑,却被雷允尚打断了。
“孟公子,如雅本是你的妻室,是孟家的家事,我们本不该多问,但是漾儿同如雅姐妹情深,看到妹妹在孟府被冷落,难免心伤,还望孟公子不要在意。”雷允尚搂着漾夫人,昭示着所有权,他同墨北晟他们相处时甚为谦逊,并不代表他是个软柿子,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打他女人的主意,漾儿素来沉静,很少会有这样痛哭流泪的时候,他虽不知晓他们之间的纠葛,但是却容不得任何人觊觎他的女人。
这一番抢白,倒是让孟齐的话接不下去,微顿之后,冷漠一笑,“如雅犯了大错,自然要罚,大人有一句话说的对,就算大人是知府,也管不到孟某的家事。”
他
并不想让如漾为难,他看得出来这位新任的知府大人对如漾很是宠爱。
只是他们都忘了,季如雅是个疯子。
只见她诡异一笑,看着雷允尚大笑起来,“雷大人,事到如今还护着我姐姐么?恐怕大人都不知道吧,我姐姐心里的人可是孟齐呢,如雅倒是很好奇,她睡梦中是否曾有叫唤过孟齐的名字?没想到雷大人居然有如此雅量,这么一个人在心不在的女人,当成稀世珍宝护着。”
漾夫人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倒在地上大笑的季如雅,她没有想到如雅居然恨她至此,不惜用这样的言语来毁了她。他们之间的那层薄纸就这样被她捅破了,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雷允尚,这个男人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对她素来温柔疼爱,小姐去世之后更是不曾纳妾,他对她,真的算得上情深的了。
“那又如何?”四个字,沉重地垂在在场所有人的心里,尤其是季如雅,惊讶地瞪着雷允尚,他居然没有丝毫怒意,没有被欺骗的愤怒,更是没有被辜负的失落,反而紧紧地搂住漾夫人。
这个男人,用行动表达了他的不离不弃。
站在一旁的清颜突然有些感动了,这样的情况下,没有男人还能保持冷静吧。
她可以肯定雷允尚的心里一定是不平静的,夫人的心里住着一个男人,而他却被隐瞒了那么久,换做寻常男子大概早就怒气冲天了,可是他却依然执着地搂着自己的女
人。
这是一种昭示,昭示他的信任,也昭示他的态度,不会因为任何事而离开她。
她忍不住偏头望向墨北晟,若是换做他,还能这样坚定地抱着她,告诉她他相信她么?
“我也会。”墨北晟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她惊讶他居然看懂了她的眼神,可是他却依然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仿佛刚才那句话并不是他说的一样,她忍不住低下头,唇角微微扬起。
就在这时,雷允尚朝着孟齐微微颔首,“看来如雅确实需要好好冷静一番,我和漾儿就先回去了,等她冷静下来我们再来看她。”
说着,搂着漾夫人便往外走去,季如雅的尖叫声让他们的脚步再一次停止。
“季如漾,你记住,你得到的都是我不要的,你永远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我恨你,我恨季家,我恨你们所有人,就算是死了,我也会成为厉鬼回来向你索命。”说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跳了起来,往墙上撞去,谁都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有这样可怕的举动。
她满脸是血,身子一歪,软软地倒在墙边,双眸死死地睁着,唇边还泛着讥讽的冷笑。
“娘…娘…”阳儿大叫一声,飞奔而去,却停在季如雅的面前,望着他娘睁大的眼睛,浑身颤抖,捂着耳朵大叫起来,像受了什么惊吓。
漾夫人立刻上前捂住阳儿的眼睛,他却大力地推开她,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地尖叫起来,闭着双眼,捂着耳朵
,吓得蹲到了地上,尖叫声一声比一声凄惨,仿佛是雏鸟发出的哀鸣,尖利惨烈。
“阳儿…”漾夫人站稳后又要上前,雷允尚拉住了她,将她圈入怀中,不让她再去碰这个孩子。
孟齐倒是漠然地望着发疯似的阳儿,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清颜上前,一个手刀劈在阳儿的后颈,将他软软的身体扶住,转头看了一眼墨北晟,他立刻上前将阳儿抱了起来,清颜朝着孟齐说道,“看来孟公子还有许多家事需要处理,阳儿我们暂时接回去照顾了,等孟府的事处理完了,再来知府接人吧。”
说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拉着墨北晟一起离开了。
“为什么会这样?”季如漾一步步走到倒在血泊里的季如雅面前,缓慢地蹲下来,伸手将她的双眼盖上。
她这一辈子都在和自己争,她一直都不懂为什么她要这样争个高低,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能好好相处,如今她才真的懂了,原来她对她,从来都不是姐妹之情。
孟齐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不忍,又似快意,视线落到季如雅的身上,又涌起了微微的心疼,这个女子,真的一辈子都在争。
年幼的时候争夺父母的宠爱,长大以后又和如漾争着嫁给了他,嫁给他以后又和小妾们争宠,她这一生,似乎只是为了一个争字,她过得很辛苦,很辛苦。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也许一开始她嫁给他只是因为如漾喜欢他,但是之后她
却如一个普通女人那样依赖着他深爱着他,如果当时没有听到她和岳母的话,也许他们这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不喜不悲,平平淡淡。
可是,当他知道这一切只是一场骗局,他内心的怒火无处发泄,而如雅,成了他唯一的发泄,这个女人几近卑微地讨好他,而他却隔三差五地将青楼女子往府里带,他用各种手段表达着他的恨,他的痛,而她,却始终不肯低头,倔强地不肯认输,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
直到,无意中知道如漾来了宜城,他发疯似地想见她,可是他实在找不到理由见她,她如今已经嫁做人妇,他们之前的过去大概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错过她,所以他故意将消息透露给季如雅,他知道以她的个性一定会去找她,不管为了什么原因,她都会去找如漾,而他,便和如漾有了交集的机会。
他深知如漾的个性,就算对如雅有怨恨,也绝不会真的放任她不管,她一定会主动来找他。
所以他在等,等她来找他。
季如雅是个藏不住事的女人,从来锋芒毕露,不懂收敛,他故意误导她,让她以为他和如漾早就已经暗通款曲,他要的就是借她的口说出当年的真相,他要还自己清白,要如漾对他内疚,却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竟然,决绝到这样的地步,宁可死,也不肯低头。
这个女人,终究,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