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被季家人遗忘的时光里,只有孟齐,会对她温柔地微笑,会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会将她搂进怀里小心地呵护安慰,告诉她没有关系,难过的时候他会陪着她,这个男人的身影几乎和她过去的一切息息相关,若非他的陪伴,季如漾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
当年,得知他终于还是对季家妥协而迎娶妹妹,她只觉得心痛难忍,终是没有办法看着他娶别的女人,所以她逃了,离开了季家,拒绝窥探那份本该属于她的幸福。她不曾回去看一看,孟齐和妹妹是否幸福,她不愿看到他不幸福,更不想看到他幸福,越来越矛盾的心思让她几乎无法承受满心的悲哀,一直到季家出事,她都不曾回过季家。
季家出事那年,她匆匆赶回来,却没有遇到孟齐和妹妹,才知道他们原来早就离开了季家,自立门户,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轻松,只是不知是因为不需要面对这个曾经的恋人,还是因为季家的事幸好没有牵连到他,之后的事发生地太快,让她几乎没有时间去思念孟齐,接二连三的打击几乎让她崩溃,也让她迅速从无人问津的千金小姐,成了阶下囚,成了奴婢,而那时,她竟然还在担心孟齐和妹妹,单纯地庆幸,他们并没有被连累。
过去的记忆缓慢而绵长
地回到了她的脑海里,这些年她已经很少去回忆过去那些岁月了,并不是忘记了,而是念儿小姐告诉她,若是一味地回忆,那么痛和悲伤永远不会过去,只有勇敢地和过去告别,才会有未来。
漾夫人抿唇浅笑,她早就不是当年青涩的小女孩了,只见她朝着孟齐微微点头,“孟公子,好久不见。”
只一句,便疏离了两人的关系,也硬生生地浇灭了自己再见的热情,他们的缘分,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尽了。
果然,这一句‘孟公子’让孟齐变色,他的身体急不可见地微震,眼底闪过的惊喜被阴沉代替,这个男人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装扮高贵的女人,眼底闪过复杂的光芒,并不接口,亦或是,他根本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被他深埋在心底的女人。
“这位是?”孟齐恢复了冷静,面上一阵淡漠,当年她匆匆离开,季家人告诉他已经为她安排了婚配,而她离开便是去嫁人的,他气不过要去找,她却留下了决裂的书信,痛彻心扉的他夜夜买醉,最后竟同如雅发生了关系,也才有了之后的迎娶之事。
“这位是墨将军的夫人颜夫人。”季如漾知道,他是想借此知道她的身份。
“拜见颜夫人。”足足地鞠了一躬,孟齐虽是个商人,但是对官场上这一套礼仪
还是做足了样子的。
清颜微微颔首,轻轻一笑,淡淡地扫过他,很少有人初次见她时能如他这般冷静,惊艳转瞬即逝,并不停留。
她从不自以为是,觉得自己的容貌能让天下所有男子倾慕,然而,她却几乎可以肯定,这位孟公子的眼里心里恐怕只容得下漾夫人了,看来这两人之间果然有一段故事。
不过说起来,这个孟齐,她总觉得好像哪里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反正她今日也是作陪,便安静地立在一旁。
“不知道雷夫人来寒舍,有什么事么?”孟齐收敛了神色,眉眼间透着冷漠。
“我,是来找雅儿的,她可在?”漾夫人深吐一口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初见孟齐的激动已被她的面无表情掩盖了去,她如今先要找到如雅,她刚才听说有人在街上看到如雅被绑回了孟府,她便止不住的担心。
有的时候,血浓于水,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
“原来是来找孟某的夫人的,只可惜,她不见客。”冰冷地拒绝了她的要求,孟齐的唇边泛着讥讽,时至今日,还要上演姐妹情深么?
原本,他心灰意冷地娶了季如雅,然后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是被他们姐妹俩放在手心里玩弄了一把,要不是他无意间听到了如雅和岳母的对话,他恐怕还被蒙在鼓里了。
他护了那么些年的女子,最后居然将他让给了自己的妹妹,他才猛然发现,原来他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送人的玩具。
“她为什么不见客?”漾夫人有些心急,看孟齐如今的样子,果然是出事了么?她知道如雅在孟府过得并不好,却没想到会到了这样的地步。
孟齐望着漾夫人不语,也许他们自己没有发现,立在一旁的清颜却看出拉了,孟齐的心中恐怕根本就没有放下漾夫人,故作冷淡的表情却藏不住眼底的感情。
“老爷,家里有客人么?怎么也不让丫鬟去唤我来呢?”一抹紫色的身影,婀娜多姿地出现在他们眼前,漾夫人微微蹙眉,清颜倒是了然地挑眉。
这个应该是孟齐的宠妾吧?眉宇之间满是漾夫人的神色,高挺的鼻,微翘的眼,清秀的脸庞,活脱脱就是漾夫人的翻版,只是年轻了一些。
这会儿,连这位紫姨娘都看出了倪端,心下暗恨,表面却一点都看不出不悦,毕竟是风尘女子,做戏的本事让人看不出真假。
“这是如雅的姐姐季如漾。”孟齐似笑非笑。
“原来是如漾姐姐,紫儿有礼了。”施施然行了个礼,随即继续说道,“说起来这会儿本该是老爷的正室出来相迎,奈何大夫人惹了老爷生气,被老爷关到了柴房,这会儿正在
受家法呢。”
“家法?”漾夫人看着孟齐不动声色的模样,便知道该是真的,她突然对他宠妾灭妻的做法有些不懂了,当初他最恨男人三妻四妾,他母亲虽然是大房却被小妾常年压制,最后郁郁而终,之后他便非常厌恶妖媚的小妾。
“呵呵,可不是么,大夫人总是惹老爷生气,紫儿劝过大夫人,可是大夫人也不愿意听劝,紫儿也是毫无办法,这会儿如漾姐姐既然来了可要好好地劝劝大夫人才是,夫妻本是一体,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呢,紫儿在这边代老爷谢过了。”说完一大段,又是翩然施礼,倒是个懂礼貌的小妾,并没有恃宠而骄。
漾夫人温和惯了,一下子也说不出话来,清颜可是不客气地轻笑出声。
“这位姐姐有什么好笑的么?”紫儿这才看见了清颜,被着实地惊了一下,刚才见她站在季如漾身边,还以为是个普通的丫鬟,如今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哪儿是丫鬟呢,一身的尊贵异常。
清颜也不客气,大方地浅笑应道,“只是觉得好奇,一边是孟府的主人,一边是正室的姐姐,这两人没有说话,倒是你这个小妾滔滔不绝,不知是平日里孟府就没规没距的呢,还是你持宠而娇,难怪如雅常常惹人不快,这个中缘由恐怕也与你脱不了干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