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觉得这场闹剧不够热闹,偏还加了一把火,吃了纱蟹的阳儿竟然闹起了肚子疼,痛得在床上打滚,看得季如雅在床边暗自抹泪。
漾夫人连忙让人请了大夫,一时间,整个雷府为了一个男孩手忙脚乱了起来。
“夫人不用担心,纱蟹性凉,小孩子本就不宜多食,再加上之前小少爷可能吃了一些和蟹相克的东西,才会肚子疼,老夫开了方子,明日便会无碍,只是今夜恐怕是要吃点苦头了的。”大夫说完,留下方子便离开了。
“是娘不好,不该任由你吃纱蟹,是娘不好。”季如雅心疼地泪流满面,抱着儿子哭得不能自己。
“是我不好,没有想到小孩子忌食性凉的东西。”漾夫人不断自责,不管大人间有什么过节,都不会迁怒到孩子身上,她虽然对这个妹妹的感情很复杂,但是对这个侄子却是真心地疼爱,尤其他很聪明活泼。
见漾夫人也跟着垂泪,雷允尚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安慰道,“这也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了。”
原本低泣着的季如雅轻声苦笑,“是我们阳儿没有福气,在家里不受他爹待见,有什么好东
西也轮不到他,难得出来一次,吃了些好东西,却又闹得这么难受,是我这个做娘的没出息,保护不了他,让他受够了委屈。”
絮絮叨叨地叙说着在孟府的冷落,说着儿子明明身为嫡子却偏偏不得父亲的宠爱,明明该是最快乐无忧的年纪还要小心翼翼地看人脸色,说到最后,竟是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漾夫人靠着雷大人默默流泪,她一直都不知道妹妹过的居然是这样的日子,她只是记着自己被伤害,却没想到她抢了自己的心上人,到头来也没有得到幸福,这样的结局,他们谁都没有料到。
原来很多事,真的都是命定的。
“这几日就安心呆在我们府里吧,如雅就安心照顾阳儿好了。”雷允尚看了一眼漾夫人,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甚为心疼,他很少见她这么难过,她永远都是知书达理的样子,很少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谢谢姐夫。”季如雅点点头,并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让人看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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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儿不是很担心么?怎么不留下来等大夫出来?”墨北晟奇怪地询问,接过清颜递过来的岁寒三友,轻轻畷了一口,茶香很浓。
清颜依然在摆弄她的茶杯,似笑非笑,“将军觉得呢?”
两人互视一眼,不由地轻笑起来,谁都没有打破这样的默契。
“这个季小姐,恐怕来意不善。”墨北晟素来有话直说,也不懂得修饰说辞,尤其是对清颜,更是坦然。
“大宅门里的争宠争斗从来就不消停,妾身只是很诧异,居然有母亲能把自己的孩子当做工具,甚至不惜将痛苦加诸到儿子的身上。”清颜不敢肯定,这场戏是不是事先安排的,但是不管是她事先计划好的还是临时起意,结果都是一样的,雷大人一定会留下他们,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想来真是可怕,清颜经历过后宫嫔妃之间的斗争,也看过墨府妻妾之间的争宠,但是女人们之间的阴谋算计再厉害,也不会伤害到子嗣,她一直以为这是一种默认的游戏规则,但是现在
看来,她果然太君子了,游戏规则早就被改变得面目全非了。
“你在想什么?”墨北晟见她沉默,开口询问。
“只是想到了墨府,将军的妻妾之间恐怕也不平静,女人争宠斗狠,男人是不是觉得特别得意?那么多女人围着你转,为你吃醋为你倾尽一切?”末了,清颜竟是轻笑起来,带着几分讽刺之意。
“颜儿,你知道为夫不是这样的人,谁都有无可奈何的事,不是么?”墨北晟无奈地叹息,即使是战神墨将军,也有无奈的时候,皇上的赐婚,给他的每一个女人他都不能拒绝,他知道自己的责任,更清楚自己该做的事,偶尔他会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做那么多勉强自己的事到底值不值得。
叹息一声,清颜只是给他淡淡一笑。
谁说不是呢,墨北晟心爱的女人嫁给了皇上,还成了皇上的宠妃,他们可能经常会见面,而他却永远要恪守君臣之礼,甚至不能多看她一眼,他的心里也该是极苦的吧,爱而不得,想想便觉得辛苦。甚至于,他还要为皇上卖命,为靖国卖命,她很想问他一句,他有没有后悔过,又或者是否曾兴起将秦子虞
抢回来的念头。
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可以分享彼此的秘密隐私,尤其对他来说这个秘密可能能让他粉身碎骨,和皇帝的女人有私情,这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也是墨北晟绝对不会做的事,他这个人黑白分明,绝对不会做出有违伦理道德的事,可是这样压抑自己的感情,他不觉得痛苦么?
“怎么了?”墨北晟皱眉,他不喜欢看清颜这样飘忽的表情,眼神几次从他身上穿过,仿佛透过他在想念着谁一样,她明明近在咫尺,他却觉得她遥在天际。
“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将军是什么感觉?”呢喃着轻声问道,墨北晟的脸色猛地一白,眼底射出一道杀气,瞬间被他收敛起来,只见他沉声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墨北晟不想让清颜看到自己冷血无情的一面,即使对她来说他只是一个可以栖息的臂膀,他也想保留下自己美好的一面,至少在她的心里,他依然是个精忠报国的大英雄。
“要变天了呢。”清颜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气,柔声说道,只留给他,一个简单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