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办法救马卓涛?”两人坐在凉亭里下棋,公瑾赐落下一子,随口问道。
“我没有办法,但是你有。”清颜执起一旁的银耳羹,优雅地浅尝一小口,视线不离棋盘。
不得不说,跟墨北晟的棋艺比起来,公瑾赐的棋艺实在普通,花招甚多,却大多都是雕虫小技,和墨北晟的棋艺无法相提并论。
想到他,清颜眼神微闪,他应该已经到皇宫了吧,那个人总是将责任放在首位,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却又偏偏什么都在乎,这样的人竟然身在高堂,还真是难为他了。
“哦?我为什么要救他?”公瑾赐也不急着拒绝,颇有兴味地等她的回答。
清颜偏过头,倒也不立刻回答,仿佛在思考,又仿佛只是在休息,过了良久,清颜才重新抬头对他笑了笑,“你输了。”
一枚黑子落到棋盘,完成了整个布局,吃下白子的大片江山。
“你跟墨下过棋么?”公瑾赐将白子丢开,耸耸肩,他对下棋向来没耐心,之前为了敷衍父皇才会跟着师傅学了一阵。
“因为我在这里,所以你必须救马卓涛。”清颜重新执起小碗,小口小口地喝起银耳羹,见他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如果我对将军
不重要,你也不会把我带来这里了不是吗?”
公瑾赐显然对这样的说法很有兴趣,挑眉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在用你的命威胁我?可是我觉得,你并不想那种会用自己的命来威胁别人的人,更何况,墨有五个夫人。”
“但是,只有我是绾颜。”清颜回答得很轻松,“不顾身份地娶一个青楼的花魁,这样的事,是你认识的墨北晟会做的么?”
确实,这样疯狂而任性的事,并不是墨北晟会做的,他从不是会轻易被美色迷惑的人,纳了青楼女子的事,在朝中传得沸沸扬扬,他也几次被人弹劾,而他却依然故我,不为所动。
“你的意思是,他娶你,是有目的的。”公瑾赐找到了一个自己最能理解的说法。
“我对他来说很重要,如果我不见了,你所有想做的事,都会被他全力反对。”清颜笑得温柔,弯弯的眉眼里透着镇定自若,仿佛早就知道公瑾赐不会拒绝她。
没错,她确实在误导公瑾赐,虽然她不知道他和墨北晟之间有什么协议,为什么墨北晟对他甚是宽容,但是她知道他对自己没有暗害之心,也许只是对墨北晟的一份试探,不管如何他都不会让她消失不见,
更不会让她成为他和墨北晟之间的裂痕。
所以,她的条件,他一定会答应。
更何况,这是他能做到的事,甚至也许,不费吹灰之力。
“你很聪明。”公瑾赐笑了笑,算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你不是第一个夸我的人。”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只是,曾经有人摸着她的长发叹息,说她太过聪明,迟早会给她带来灾难,女子,还是迟钝一些更好。
她还记得那个人讲话时候的眼神,满是心疼和悲伤,只是当时的她,并未在意。
“真可惜,你怎么会甘心嫁给墨的呢?”公瑾赐支着头,望着清颜,摇头感叹。
“就算没有他,我也不会嫁给你。”坦率的回答,让公瑾赐拧紧了眉头,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说出这么拂他面子的话。
“我开始好奇,你为什么会嫁给他了。”公瑾赐眯起眼,仔细地打量清颜,他不信他们之间有所谓的爱情,尤其是那个石头一样的墨北晟。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见招拆招,清颜并不松口,她不打算将他们之间的事告诉公瑾赐,因为,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会决定嫁给墨北晟,只是单纯地为寻一片安宁之处,为了方
便调查她想知道的事么?
也许,这些不过是她说服自己的理由罢了。
公瑾赐耸肩,感觉到清颜的抗拒和防备,只是淡淡一笑,不予置否。
男子挑眉,定定地望着她,“你在墨面前也是这样尖锐直白吗?”
“你想拆穿我的假面具么?”清颜轻笑,摇摇头,“没用的,我在他面前就是这样的。”
一道黑影闪过,公瑾赐了然地朝着黑影点点头,然后对清颜说道,“早点睡,我还有事,先走了。”
清颜自然不会理他,自顾自地将白子黑子重新摆放好,继续自己跟自己下棋。
她喜欢这样安静的状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人打扰。
如今的状况虽然不在她的计划之内,不过却让她很满意,当初纳兰家族的案子,北国这位可是墨北晟的助力,虽然不知道北国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不过她总觉得和这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主子…”身后出现一道黑影,速度甚至比刚才那道更快,清颜自然知道是谁。
“京城那边情况怎么样了?”两只手指夹着白子,在棋盘上空滞留了半晌,才找到地方摆。
“皇帝遇刺的事情已经被压下,墨将军今日傍晚回到皇宫,着手处理遇刺事件。
马卓涛被关进了大牢,因为墨将军要负责遇刺的事,所以马卓涛的案子由陆大人全权处理。”黑影的声音平稳,一点都没有起伏,“另外,王妃小产的事情也有些眉目,可能是墨将军和公瑾赐达成的协议,听说皇上那边的人也插手了这件事。”
事情,果真越来越复杂了,连上官泽也忍不住插手了。
他终是不会容忍第二个纳兰家的吧,所以在陆氏的羽翼渐渐现形之前,他会将这些永远地掐在地下,他的皇权,不会再允许任何人的沾染。
“让姬羽派人保护马卓涛,陆启松若想用他来做文章,墨北晟和皇帝可能就会将他灭口,总之派人盯紧大牢,这个人不能死。”清颜说得很轻松,但是心里却划过一丝微痛,她不知道墨北晟会不会真的成为皇帝的侩子手,她私心是不想他变成真正冷酷无情的人的。
“是。”意识到清颜吩咐完了,黑影一闪,一件熟悉的披风落到了她的身上,而她身后早就没了人影。
“这家伙…”清颜摇摇头,将披风拉紧,视线重新落到棋盘上。
夜凉如水,月影飒飒,静逸的连若居里,女子的身影被拉得很长,远处有一双眼睛,一直看着她,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