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点走后,莱阳忽然觉得整条街都空旷了,尽管距离过年只剩十几天,街上也张灯结彩,整座城市都奋力想挤出浓郁的年味,可他内心却犹如街两旁的景观树,凄冷萧条。
忽然失了方向,家也不想回,于是莱阳又一次走到古城墙下,绕着街漫无目的踱步,看着垛口上新更换的锦旗,听着城门洞下风刮起的空灵乐章。
走过了德福巷,来到了南门洞旁,他席地而坐抽着烟,想在这儿等到天黑,等那些民谣歌手晚间来驻唱,可他几支烟刚抽完,却接到了胡轩的电话。
胡轩前阵子说要组个同学会,刚好就放到了今晚,选了一间可以边唱歌边吃火锅的店,还说有个老同学点名让他一定要来,今晚不醉不归。
这事倒在莱阳寂寞的心里泛起一丝浪花,莱阳没多想就答应了,至于那个老同学是谁也没问。
挂了电话,莱阳准备慢悠悠溜达过去,但此时袁声大的电话也来了。
她声音有些低沉,先问莱阳回家了没?得到否定答案后,她沉默了一小会,说道。
“你晚上回去和阿姨好好说……别吵架,她也是为你好,另外我都说了我们是逢场作戏,你别有什么压力哦。”
莱阳将烟头摁灭在垃圾桶上,长长地哎了一声道:“我没什么压力,今晚也不打算回去,倒是你,声大……是我对不住你。”
“说这话干嘛?你对不住我的还少吗?”
“呃~不一样,这次不一样。”
莱阳有些纠结,关于李点要走的事该怎么开口呢,正当他皱眉思索时,电话那头却抬高了分贝,很是大气地说。
“行了行了!对我而言每次都一样,多一次也无所谓。你要实在良心过不去,那就等除夕前,骑你家那头老牛带我出去兜兜风吧,那天其实兜得还挺爽的,我想多体验一下,毕竟年后也要自驾游呢。”
见她语气放松,莱阳也松了口气,握着手机笑道:“带你兜风可以,但麻烦你先好好再说一遍,什么叫我家的老牛?那叫风驰电掣五羊机车好吧!”
袁声大发出"yue~"的声音:“还五羊机车?不是过了一百迈都自动分离嘛?我看那叫五牛分尸吧!”
“非抬杠是吧?我还不乐意带你了。”
“不乐意?那我就告诉阿姨,姐还非你不嫁了!”
“哎呀你拿这威胁我?笑死!你爱嫁就嫁呗,反正五金我一个都买不起!”
“姐不稀罕。”
“婚纱我也没钱买,给你戴个板砖当钻戒成吗?”
“呵呵,姐最喜欢戴板砖了,结婚那天你记得磨亮一点,在我呼你脸上后要让你把自己的猪头看清楚。”
“嚯~那你就是要嫁给一头猪喽?你眼光可真棒~”
“还行还行,反正早都瞎了眼了。”
“……”
话,忽然变得深了,莱阳意识到后便没再接话,而电话那头也沉默了,在一阵无语中,大家好像都达成了某种默契。
半分钟后,那头道:“去羊毛湾水库吧,上次咱们去还是在三年级。”
“哦~行,就是,大冬天的有点冷。”
“我不怕。”
“嗯,好……”
又安静了一小会后,袁声大说了一句“挂了”,便断了线。
莱阳终究还是没提起李点的事。
……
晚间六点四十,街灯已完全替代夕阳,城市也变得色彩斑斓起来,在永宁门地铁口附近一家ktv餐吧里,莱阳如约赴宴。
这是一间十多平米的ktv包间,正中央一个大理石桌上摆着鸳鸯锅和各类火锅食材,墙壁四周都被电子屏覆盖,播放着歌曲v,里边坐了三男两女,除胡轩外,其余都是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一进去胡轩就拉着莱阳入座,开始挨个问这都是谁?搞得莱阳一脸尴尬。
说真的,大学时期自己和顾茜就经常出去住,学校里的同学真不熟,尤其是这几位。
可胡轩却热情似火,介绍到一名颧骨突出的男子时还特意说道。
“莱阳,他你还记得不?大一在咱班,后来转专业了,还记得名字不?人家可是专门说想见你。”
莱阳有些犯难的看着男子,没想到他却主动开口,不过语调却带了丝讥讽。
“莱老板日理万机,哪能记得咱这些人啊,听说最近又发了一笔财,赚得不少吧。”
对方好像很了解自己,这让莱阳有些吃惊,可下一秒胡轩却倒了两杯酒递上前,道。
“哎~发什么财啊,都在社会上混,没一个容易的。莱阳我给你介绍吧,这货叫常宁啊,你估计忘了,他去年也加入了西安一家脱口秀厂牌,全职演员!但这事我也是今儿下午才知道的。”说着,胡轩又冲常宁笑道:“你可不能怨哥们平时没关注啊,再说了,这还不是怪你,你要是火起来那兄弟们不就都知道了,提起你,脸上不都有光啊?”
旁边两名女生也笑着说道:“哎呀,常总一定会火起来的。”
“就是,常总~要不现场给咱们来一段助助兴,我还没听过脱口秀呢。”
常宁呷了一口酒,抬头,点了一支烟靠在沙发上,目光直勾勾地盯来,这种直视让莱阳感到一丝进攻性,很不舒服。
“在大神面前我哪有脸献丑啊,你们不懂,全国各城市脱口秀都在学上海,而人家,呵~在上海名气就很大!”
“哇?真的?”一名女生发出很惊讶的语气,扭头打量莱阳。
“那还能骗你不成?不过……”
常宁一边嘴角微微扬起,深吸了口烟后长长吐出:“不过后来好像把同行都得罪了,混不下去了就回西安发展了,是吗莱阳?”
此言一出,现场氛围顿时变了。胡轩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刚准备说点什么,却被莱阳抢先。
“常宁是吧,哥们哪儿得罪了你吗?”
“您那不叫得罪,您分明就是瞧不起我们,砸同行的饭碗。”
胡轩脸色白了几个度,很是不解地问常宁发什么疯?
其余两名女生也一脸懵地进行着圆场,说都是同学,好久没见了,没必要一上来就闹矛盾。
“不是我闹矛盾,都是同学我也不藏着掖着,西安的脱口秀圈子有他的规矩,几家厂牌的演员有活了一起串场干,都有钱赚,我也是靠这个吃饭,结果咱这位大神倒是厉害。”
常宁用夹着烟头的手指着莱阳鼻子,眼里的火逐渐升了起来。
“回来后不登门、不联络,自己随便拉几个人就开始搞市场,给那些相亲的人做专场;我们票都卖一百,人家倒好,打包卖,空余位子五十一张票。一下拉的行业都傻比了,还现场搞即兴喜剧,让那些相亲的都觉的自己能成为梗王,呵呵,你是多恨这行业?拉低行业标准,让我们这些人喝西北风啊,怪不得上海同行都骂你,你安的什么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