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过后,自此风暖昼长,万物繁茂。
于宁朝京城最北的城门,今日一早便伫立了许多人,老老少少应有尽有,满城百姓几尽于此。
他们不外乎皆抻长脖子遥望着大开的北城门外,期盼着那三万人的回归。
一小孩仰着脑袋看向年老的妇人,“奶奶奶奶,哥哥今天真的会回来吗?”
老妇人头发花白,面带皱纹,神色虽如同众人般一样欢喜,可缩在暗处的那双饱经风霜的手却又抑制不住地捏紧,手心紧张得分泌出了些许粘稠的汗液。
她低头看着年幼的孙子,将担忧悄然掩藏,面上和蔼的笑着,“嗯,他打胜仗回来了!”
语气又极为肯定,也不知是在哄孙子,还是在安慰自己。
骤然,一阵阵铿锵有力的马蹄声,夹带着井然有序的步履声敲击着众人的心脏。
“奶奶快看!是哥哥!”
孩童稚嫩欢快的嗓音忽而响起,脆生生的直击众人心
灵深处,几乎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的在回归的队伍中看到了亲人所在。
队伍的最前,是骑着高头大马率领着众将士胜利回归的项霖,此刻少年意气风发,英气的眉宇间写满了对此次战事所有的汇报。
骑马位于他身后侧的大壮,手中挥舞着一面红底的巨大军旗,上边绣着一个金黄色的“宁”字。
众将士不约而同的高昂头颅,挺起胸膛,嗓音雷霆万钧,“我军捷报!击败天顺护我边关,俘虏天顺军一万!而今吾等不负众望,胜利归来!”
年轻有力的声音,铿锵的宣告着属于他们努力的成果。
回应他们的,是生机勃勃的朝阳,是四月的暖风,是满城百姓的欢呼。
项天歌一早便抱着好不容易接回来的小云朵,和清水跟着挤在人群的最前,后又因镇国将军夫妇需得在城门前相迎,以及对三万人的回归做安排等工作。
两人一猫便一起被带着去到了距
离城门最近的地方,接着项裴和项遇两兄弟也陆续赶来,便护在她旁边。
在项天歌看到她家二哥时,内心早已欢呼雀跃起来。
她不断的踮着脚尖,挥舞着胖乎乎的短胳膊,扯着小奶音喊着,“二哥哥!二哥哥!快看这边,婉婉们在这里!”
怀里的一团白绒绒的小身影也随之跟着喵喵叫,“喵呜~霖哥哥回来了!”
“切。”
一道细微的嫌弃蓦然响起,虽小,却还是被项天歌给听到了。
她转眸瞥了眼身侧不远处站着的一对父女,却未说什么。
今日既是迎接军队胜利归来的日子,也是迎接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回家的日子。
领着军队的项霖闻声,吩咐了身旁的亲兵继续依照原先规划的路线,将三万人引回军营,而他则和花庆的其中一个亲兵,调转马头朝项天歌等人而去。
士兵怀里紧紧的捧着一个不大的坛子,低垂着头走到昌南王跟
前,极快的单膝跪下,语调沉重,“卑职,送花副将回家来了!”
昌南王一下仿佛老了十来岁般,缓缓的瞌上眼帘,掩住了眸底的悲痛之意。
即便花庆是庶出的,可那到底也是他的亲生儿子,此次他不仅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又怎会不心痛?
而项丞毅的儿子不单一丁点事都没有,居然还带着那么大的军功回来,他又怎会不怨恨?
下一瞬,他不知又想到了些什么,敛去了眸底的一缕深黯,嘴角勾起了抹冷意。
明启侯那个老贼说了,赫连宇良会补充他的,他便姑且信任他们一回吧。
昌南王垂眸盯着眼前士兵捧着的坛子,咬紧牙关吐出两个字,“回府。”
始终站在他身旁的花姣姣虚扶着他,有些不甘心的转眸看了眼面带欢喜的项天歌,紧紧的咬着下唇,将不甘与嫉恨深藏眼底。
她才不管花庆是死是活呢,那废物东西死了也是活该。
但
她不甘心,凭什么那小贱蹄子就能这般的风光?凭什么她的哥哥一个两个的都能那般的出息?凭什么?
却在她刚抬步不久,半空中一道破风声骤然袭来,猝不及防朝着项霖所在的方向直击而去。
项天歌猛地瞪大眼睛,瞳孔紧缩,浑身当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来自前世苦练出来的条件发射,促使她想拽着她家二哥避开,可却忘了她如今只不过是个五岁小孩。
在眼前的危机当下,她双腿宛若被地面牢牢的粘紧,叫她丝毫动弹不得。
就那样呆滞着站在原地,仍由半空中那支飞箭在她的眼瞳中不断放大。
项霖到底也算是实战历练了一番,身后的危机他定然有所察觉,正当他准备带着他家妹妹躲避开时,却有人抢先了他一步。
一抹突如其来的黑影带过一缕清风,冷不丁提起了项天歌的后脖领,一个旋转便将她稳稳当当的揽在怀里,带着她远离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