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风微凉,带着路上的沙尘卷进了一处小酒馆。
“哐当”一声巨响。
几个彪形壮汉冲进了酒馆,一言不合的便掀翻了一张木桌,连带着木桌上的酒壶酒杯等东西全然“哗啦”一声在地上摔得稀碎。
这一幕吓得其他酒客,以及柜台后的掌柜小二全都就地猫了下去,唯恐伤及无辜。
这些壮汉可都是钱家钱庄的人,如今这般阵仗,俨然是来讨债的。也不知道欠债的是谁,胆子也真够大的,钱家钱庄的高利贷也是有名的,居然还敢去借。
听闻他们对待不还债亦或者还不了债的人,那可都是真动刀子,真出手的啊!
原本趴在木桌上喝酒喝得迷迷糊糊的齐俊才,冷不丁被其中一个壮汉像提溜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壮汉二话不说,又给了他一个大比兜,直打得他眼冒金星,原本胀晕的脑子更加的不清醒。
另一个壮汉上前捏住了他的双颊,逼迫他抬起头
,怒吼道:“齐俊才!何时还债?”
“哼,没钱还债竟还能喝酒,真行啊齐俊才!”壮汉伸手轻轻拍打着齐俊才的脸颊,“把他摁住,砍了双手双脚卖艺乞讨去!”
这话一出,齐俊才当即酒醒,打了个冷颤“唰”的一下从头冷到脚趾,脸色煞白一片,强忍着脸上的痛感,慌忙求饶。
“别!别砍别砍…求求你们了,对!对…钱我会还的。”他吓得一阵语无伦次,“你们再宽松宽松些日子吧,算我求你们了!”
壮汉看着双手合十痛哭流涕的齐俊才,神情一片冷硬,“剁!”
“不!”
在齐俊才崩溃得即将吓晕之时,一道阴森又浑浊的语调幽幽响起,“慢着。”
话音方落,那些壮汉的动作一顿,“哪个老不死的还不长眼啊?!”
“我能替他还钱。”
同时,齐俊才也停住了杀猪般的惨嚎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拼命扯着嗓子,“求
求你救救我吧,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在活命面前,他已经将昔日那份高傲抛掷九霄云外,他使劲的挣扎着,可干瘪的他自是没能挣脱开彪形壮汉的桎梏。
几个壮汉互相对视了几眼,对着突然出现,浑身阴气沉沉的老者嗤笑了声,
“你还?”壮汉踹了齐俊才一脚,“你知道这废物东西欠了多少麽?整整两千两白银!”
壮汉比出两个手指头,正反翻了翻,又鄙夷的从下到上扫了老者一眼,“就算你这老不死的把棺材本拿出来,都没这么多。”
谁知,老者半掀眼帘盯着壮汉看了一眼,淡淡出声,“抬进来吧。”
彼时,壮汉竟被看得莫名感到后背发凉,似乎有一股阴风从他后脖领那里灌了进去。
老者话音一落,便见酒馆外头有人抬进了两个不大的箱子进来,一打开,只见里头装着满满当当的白银。
那些壮汉也不是傻的,看到眼前老者始终淡定
,以及这两箱银子,显然就是早有准备。
但他们只要负责收到钱,其他的事他们才懒得去管呢。
为首的壮汉将齐俊才随手丢到了一边,示意身边的人去验货,又对着老者冷嗤一声,“老子好心提醒你一句,这会你救下他,可别等将来被他给坑惨了。”
说罢,朝着齐俊才的方向啐了一口,而后带着人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窝在桌底下瑟瑟发抖的齐俊才,见着他们终于离开,眼睛急急一转,直接朝着前头那位穿着藏蓝色布衣的老者跪着扑了过去。
“我不会的我不会的!”他急着辩解保证,“恩人我愿给你当牛做马,好好报答您!”
老者看着挂在自己大腿上痛哭流涕的男人,眉心微蹙,却也很快敛去,幽幽问道:“如果我能让昔日看低你的人,匍匐在你脚底下,你可愿拜我为师?”
“愿意愿意!”
一身狼狈的齐俊才忙不迭的猛点头,这会就算让他
给这老头送终他都愿意!
说完他又一脸疑惑,他自幼学医,自是对药材这些东西极为的敏感,而他只觉自己在老者身上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药材味,还是他从未闻过的药材味。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老者可是他的再生父母啊!
可他却未曾注意到,老者那双微垂的三角眼中,透着一抹算计与得逞的精光。
宁朝边关,穿着一身威武甲胄的项霖站在围城之上,看着前线伤兵陆陆续续的被抬了回来,略带稚嫩的眉宇间此刻笼着一缕挥之不去的冷凝。
转眸又见围城内营帐边,一身甲胄穿得松松垮垮的花庆,竟是斜躺在一张椅子上懒懒的晒着太阳!
那些身上带血的伤兵被抬着,接二连三的从他身边路过,他竟连一眼都没看,仍旧一脸事不关己的躺在那儿!
项霖越看越气,又想起这段时日花庆在边关的种种好吃懒做,他双手都紧紧的攥成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