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几人又在张守科的带领下在府衙内外大概转了转,溜达到后院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位府尹日常歇息也是在这里。
这种情况可真是为数不多。各地府衙基本上都会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就是开堂审理案件的公堂,而后院则是专为官员建造的休息之处。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官员们为了图方便也会在府衙后院休息,但后来不知是哪个地方的官员声称在晚上的时候见过鬼魂游荡,那位官员被吓的大病不起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后来调派过来的新任大人屁股还没坐热便也同样死于非命。
据说他们死的时候脸色铁青、嘴张大老大、一双眼珠子似要被抠出来一般,他这种状态明显是被吓死的!在结合之前府衙内那些传闻,这事儿后来越传越是邪乎,惹得四邻八乡人心惶惶。当时的官府为了尽快让事情平息还找了当地颇为有名的道士做法。据那道士所说府衙这种地方白天阳气极盛,但到了晚上却是阴气聚集之地,再加上大牢就在不远处,那些被关押的犯人或多或少都有着怨气,这些条件更能吸引某些东西半夜造访。
也就是从那之后朝廷也允许官吏在外置办住宅。官场中最是信这
些,所以代代相传下来后在府衙居住已经是很忌讳的一件事。
但显然众人眼前的这位张府尹并不信这些。他不但住了进来而且还在小院四周栽种了一些花花草草,紧挨着西墙的那一侧还被开垦出来种了几陇不知道是什么的青菜。
“让诸位见笑了。”张守科颇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示意往另一侧走:“这里是下官的住处,再往里面走一些便是我们府衙放置卷宗的地方…”
“若是可以我们能不能参观参观您的小院儿?”莫冬雪觉得这里被修理的挺有意思,若不知道的定以为住在这里的会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长者。
“可以是可以,但下官这里一眼望去尽收眼底,实在有些寒酸…”
“您不必谦虚,让我看来您这里倒是比那些高门大院有意思的多。”莫冬雪径直走向打从方才她就很感兴趣的几陇不知名的植物:“张府尹这菜也是您自己种的吗?这是种的什么菜?”
另外几人也饶有兴趣地凑了上去:一行人中除了佘启山都是未曾做过农活的尊贵人儿,能叫的上名字的菜总共也没几样。至于佘启山虽说自幼家中贫困,但他祖父母为了让他好好读书地里的活
计更是不曾舍得让他去。
所以尽管他们人多,却没有一个能叫上这菜的名字。
最后还是张守科上前解答:“这些叫做嘢芽菜,咱们要吃的并不是看到的菜叶而是埋进土里的根部。这种菜是我们松江城的特产特别好养活,只需每隔日浇上一次水便可。而且它的习性也和其他品类的菜不一样,大部分菜籽都是春天播种秋天收获,而这个菜则是秋天播种寒冬腊月才会长成。嘢芽菜口感脆生香味浓郁,是我们许多当地人每到冬季饭桌上不可缺少的一道菜。”
“原来它是吃根的,那本公子现在能挖出来瞧瞧吗?”珍月不知道从哪里寻了把小铲子,撸起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莫冬雪将小丫头一把扒拉开:“你没听人家张府尹说吗,这玩意儿得到寒冬腊月才能成熟,你现在把它挖出来只会白白祸害了一株好秧子。”
珍月习惯性的撇撇嘴,但也知道疯女人说的确实有道理,当下便挥舞小铲子在旁边的空地上泄愤。
几间屋子便是张守科平时休息的地方,几人进去瞧了瞧发现陈设相当简单,除了必要的床以及桌椅板凳之外最显眼的莫过于那张宽大的书桌以
及放在书桌后面的书架。
房间只能用简朴二字来形容,单从表面看来甚至比不上寻常百姓家。不过屋内倒是很干净整洁,墙上桌面上都是一尘不染、就连书架上的书也是经过分门别类仔细整理的。
珍月拎着小铲子只探头进来看了一眼便嘟嘟囔囔的又把脑袋缩了回去:这住的也太寒酸了吧,他们上午去的难民营那些屋子里都比这个好!
宋睿看着眼前一切心中某处被触动:“张府尹住在这种地方委实是有些憋屈,朝廷不是给每位地方官都配备了府邸,你为何还要蜗居在此?”
“实不相瞒,其实前几年下官刚上任的时候确实搬到新府邸住了一个多月,但整日被那么多人伺候着下官实在是觉得不习惯,于是索性就搬来了这里。这里多好啊,这么大的院子可以种些花草和蔬菜果子,晚上闲暇无事的时候下官也能静下心来想想城中大小事宜或者翻翻书。”
给他一描述小日子好像确实挺滋润。
莫淮生打量打量四周发现再无其他人生活的痕迹便好奇道:“张府尹您平常自己住在这里?”
“没错,是下官一人居住。”
“您今年也有三十五六
岁了吧,莫不是、莫不是…”接下来的话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位大人是想问下官有没有娶妻生子吧?”
莫淮生点点头:“在下并无别的意思纯属好奇,你若觉得不好说就当我没问过。”
“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男人又扯了扯嘴角儿想扯起一抹笑意,但他没成功不说而且脸上神情有些暗淡:“八年前下官的娘子因为难产一尸两命,在这世间只独留下官一人独活。”
众人皆被他情绪感染,一时间都有些难过。
“对不住啊张府尹。”莫淮生诚恳道歉:“我并不知道这些…”
“没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这些本来就是已经发生的事实难道还怕别人说不成。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下官已经能够正面面对这件事,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们都会经历的事情,他们两个只是提前下去等下官罢了。”张守科叹了口气。
见男人这般莫冬雪心里却有些莫名的酸涩:“逝者已去,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下去。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张府尹您就没想过再娶上一房媳妇儿?”
男人摇摇头,眼底哀伤划过:“下官的感情已经随着娘子而去,其他人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