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之际,莫大将军果然去了小女儿住处探望。
莫冬雪心中知道她这个将军爹爹其实人不坏,前世只是被居心叵测的人蒙蔽了双眼,再加上她自己各种作,才令这位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对她越发失望…要想改变现在还为时不晚。
对于这位一家之主的到来刘嬷嬷分外激动,倒茶的手都是哆嗦的:“将、将军您喝茶。”
莫冬雪撑着身子靠在床头,眼睛漫不经心瞟向戳在一旁的敦实身影:“外面怎么乱哄哄的?翠儿你且去好好看着那些下人们,莫要让他们惊扰了父亲。”
翠儿垂下的眼珠子叽里咕噜一阵乱转,应了一声便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下去。
“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莫向天接过茶盏搬了个凳子在床跟前坐了,刚毅面庞上带着有些生疏的关怀:“伤口可重新上药了?”
“女儿让父亲担忧了。”莫冬雪小脸儿上扯出一个温和笑容:“已经重新上药了,除此之外郎中又开了些汤药,相信用不了多久这点儿小伤便能痊愈了。”
见她这般乖巧懂事莫向天心里一阵柔软:“为父好像许久未见过你笑过了,若是你娘还在…唉,说到
底确实是我辜负了你娘。”
想起记忆里那道纤瘦倩影莫大将军鼻子有些发酸:自己与原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的只是相敬如宾。后来自己率兵迎战敌国侵略之际,在边塞小城遇到了那个眉眼如画的女子,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何谓爱情。
前些年他忙于征战以至于疏忽了对家庭的照顾,甚至连挚爱最后一面都没见上,此事至今都是他心底的痛。
也就是在那时候起,这丫头再未对他有过一丝笑模样,每每见了他眼睛里都能放刀子一般,更在几年前小小年纪就跟随世外高人去了深山修行,再归来之际父女感情便越发岌岌可危。
莫大将军对此头疼之际根本束手无策。
“父亲,其实母亲尚在人世的时候不止一次说过她与父亲之间种种过往,女儿能感觉出她对父亲那份深深的爱意。”莫冬雪伸手主动覆上那粗糙大掌,柔声道:“之前确实是女儿不懂事,以后女儿会带着母亲对您的那份爱意好好生活,绝对不再让父亲伤心难过。”
听她这般说戳在一旁的刘嬷嬷又掉开了眼泪。
“好孩子…”莫向天也跟着红了眼眶:“为父亏欠你
和你娘太多太多,以后定然好好弥补。”
“父女亲人之间何来弥补之说,咱们一大家子和和睦睦才是。”莫冬雪展颜一笑,露出一边浅浅酒窝:“女儿这几年和师父学了不少本事,待伤好以后一定要和您好好切磋切磋。”
莫向天也知这孩子是不想他再忆起伤心事,便跟着咧开嘴:“当初那位大师确实说你是个难得一见的练武苗子,为父也想见识见识你这小丫头片子能厉害到哪里去,别是夸大其词了。”
“父亲莫要小看人,“虎父无犬女”这句话您总该听说过吧!女儿身上可是流着莫大将军的血,是骡子是马到时候咱们拉出来溜溜!”
“哈哈哈小丫头还真他娘的有为父几分气势,这才像我的女儿!不错不错。”
“父亲哪里是夸女儿呢,分明是在自夸…”
父女二人谈笑声时不时传出,守在外厅的下人们也全都挺激动,唯独站在最角落的矮胖身影面露凝重之色:情形有些不妙啊…
“沁竹园”是将军夫人孟紫嫣所住之地。
装潢典雅精致的厅内此刻戾气萦绕,满屋子尽是被摔碎的瓷器碎片,十几个奴才大气儿不敢喘的跪了一地。
正中央的软榻上端坐一位三十多岁的貌美少妇,极美五官与莫秋霜极为相似,但一身端庄大气却又是小女儿家望尘莫及的。
此人正是莫向天的正妻,将军夫人孟紫嫣。
“母亲您也听到翠儿传回的消息了,父亲竟然与莫冬雪相谈甚欢!”莫秋霜眼睛气的通红,哪里还有一丝白日里的千娇媚:“那不要脸的货绝对是故意的,就跟她那个下贱娘一样就会装可怜!父亲莫不是老眼昏花了不成,竟然真会相信…”
“霜儿注意言辞,你父亲岂是你能随意议论的。”孟紫嫣放下手中茶盏,一双美目带着严厉:“我这里的东西你也砸的差不多了,心中火气总该能消一些了吧!过来这里坐下。”
莫秋霜扁扁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到亲娘身侧。
“你啊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收一收。”孟紫嫣示意底下奴才们收拾满地狼籍,玉手轻轻划拉女儿乌黑秀发:“娘生了你们四个,但你那已经嫁人的两位姐姐和亲大哥加起来都不及你一个让人操心!你父亲素来喜欢听话懂事的孩子,若让他知道你如此沉不住气才真是如了她人意。”
“可父亲这次竟然向着
莫冬雪,女儿就是心理不平衡…”
“不过是一些小女儿家的争宠手段罢了,你不过受了这么一点挫折便承受不起,以后又能有什么出息。”孟紫嫣将女儿有些凌乱的秀发别于耳后,继续轻声细语道:““梅园”那丫头这次不过是借着你落水之事有样学样的打击报复罢了,说到底她不过就是个一根筋的愣头青,决计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莫秋霜闻言心中火气总算压下去一些,便有些后知后觉的忐忑:“母亲,父亲白日里态度很是严厉,您说他会不会再也不喜欢女儿了…”
“傻丫头,你父亲一直最是疼你,又怎么会同你计较这点小事。”孟紫嫣微微一笑,接过丫鬟奉上的点心亲自喂给自家闺女:“娘今晚便给你铺好路,明天你和你爹认个错此事也就过去了。至于莫冬雪那个丫头,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她!”
那个边塞小城来的女人虽说已经不在了,但留下这么个孽种实在是碍眼的紧。之前她年幼时还好,但几年不见那丫头竟然越长越像那个女人,自己每每见着她都是如鲠在喉…
什么贱种都想和她的女儿争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