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本说,香香跟胖荣最可疑。
香香说,胖荣跟杨管家才可疑。
胖荣说,翠花才最可疑。
每人各执一词,在现场吵得不可开交。
但是唯一的证物又不在。
没见过布偶的人甚至对此存疑。
杜平又朝着方芸景的方向倾了倾身。
“夫人,听为夫的,还是请大师吧。”
夜里下人全得了癔症,这种话要传出去,损的可是他杜府的名声。
方芸景点头,“听老爷的。”
自野丫头入京,这府里就没有半日安宁,搅得蘅儿相亲之事一拖再拖。
请大师们做做法,去去晦气也是好的。
“夫人,我知道布偶是谁做的了。”
翠花突然开口,打断了争执。
在场人都齐齐朝她望过去。
方芸景才问:“谁?”
布偶都不在了,能怎么知道是谁做的。
结果她听翠花说了个不在场的人。
“二小姐在绣花,那布偶上的针法难看,我瞧着像是她的手作……”
像,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是众人听了皆认为合理。
丫鬟传膳遇到二小姐,少了块糕点。
厨子采买回府,被忽悠走三个鸡腿。
杨管家就不用说了,府里大小事经他手,碰上二小姐总得搞砸几件……
对,这世上哪有什么神神鬼鬼。
那布偶定是二小姐为捉弄翠花婶放的。
“这么说,这事也不算太蹊跷。”
云晓岚笑道:“既然翠花婶说是二小姐,那就派人到她屋里去搜一下……”
私生女是归方氏管的。
平日里,她爱小打小闹,总有人护着。
如今更是了不得,都敢出来装神弄鬼了,吓坏一众人,还惊动了老夫人。
这事可就没那么容易善了。
云晓岚想看笑话。
方芸景自然是不同意的。
“若儿是新手,让绣些花草都绣不利索,她哪懂得缝什么布偶啊……”
她不是要保那个野丫头。
实在是没办法。
人就在自己的院子里。
野丫头闯了祸,方芸景也有责任。
子不教,父之过。
人到了杜府,全成了大娘的错。
真不知道亲娘怎么想的,死了就死了吧,还非给杜家留个混世魔王。
图什么。
图杜平一朝回心转意?
要真有良心,能十几年不闻不问?
她又何苦为了个臭男人,耽误自己半生,害亲闺女在山沟沟里吃尽苦头。
命啊,都是命。
一想到这,方芸景头疼不已。
“翠花,你再好好想想,看错了。”
翠花是大小姐的乳母,懂分寸的。
闻言便改了口,“是是是,夫人说得对,许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
如若早知道是谁干的,也不找杨管家了,直接上夫人那儿告二小姐的状。
总好过闹成现下这样。
找不着证物。
人多口杂。
无定论。
“老爷,姐姐是真心疼若儿。”
云晓岚又开始发难了。
“杜府上下谁人不知二小姐爱闹?”
“会不会缝针关键吗,除了她,还有谁,干得出此等撼天动地的大事?”
“大小姐吗?”
野丫头跟亲闺女,二选一。
方芸景瞬间被拿捏住了。
“胡说,少拿我蘅儿跟人相提并论。”
那个野丫头怎能跟她亲闺女比。
长相再相近,也是东施效颦。
“哎,为人父母当然都疼子女。”
杜平不想后院着火,先顺着云晓岚的话,稳住方芸景,再提自己的看法。
“但二丫头的胆子确实太大了。”
“杨管家,你带人,到她房里去搜一搜,好给在座的各位一个交代。”
相比神鬼之说,他更信是杜若搞鬼。
有人装神弄鬼总好过真闹鬼。
“老爷英明。”
云晓岚得意极了。
私生女有没有害人不重要。
她就想看方氏难堪。
希望杨管家得力些,在房里搜出来点啥,让方氏与那私生女一同遭殃。
“老爷英明!”香香出声附和。
胖荣回过神来也有样学样。
众人都想看二小姐害人终害己。
方芸景再拦,无异螳臂挡车。
“好,此事全凭老爷做主。”
“翠花你同杨管家一道去……”
翠花是苍葭院的人,万一真搜出来点啥,也好证实她主子是大公无私。
谁乐意与那野丫头同罪啊。
“好啊,这案断得妙啊。”
一直没说话的林知微再次开口。
方芸景立马截住话题,转移视线。
“娘,您可是有话要说?”
府里有三位夫人。
独她是正妻,能喊老夫人一声娘。
“若儿乃我杜家二小姐。”
林知微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富贵人家都规矩森严。
主是主,仆是仆。
杜家是穷过,杜平也极少苛责下人丫鬟,遂造就今日这般荒唐的局面。
“你们为个不存在的东西,都在这闹哄,要带头去翻二小姐的闺房?”
林知微坐在这听半天了。
满心的匪夷所思。
“老夫人,布偶肯定在二小姐房里。”
香香听不懂人话,还抢答。
杨德本不声不响地扫了她一眼。
胖荣只盯着地面看,不敢吱声。
“老夫人,真是奴婢认错了。”
翠花听懂了,便将错揽自己身上。
云晓岚听完却不乐意了。
“说二小姐做怪的人是你。”
“说眼花认错的人又是你。”
“翠花婶,你这人怎么乱说话呢?”
今儿这事全因翠花一人起。
若不得善了,便该她自己担着。
“二夫人,我怎么乱说话了?”
翠花不是小丫鬟,知道夫人之间不对付,但这火不该烧到自己身上来。
“近来二小姐绣花,知道的人不少。”
二小姐跟她学绣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整日将自己扎得嗷嗷叫。
难听极了。
大半个杜府都知道。
“我也是瞧着像,又没说一定是。”
还好,刚刚只是猜测。
翠花没有一口气将话说死。
“毕竟那布偶消失了,像不像,是不是,又不是我一人说了就能算的。”
那么多主子在,有她什么事。
“你……”云晓岚想反驳。
林知微却突然咳了一声。
杜平适时递上茶水。
“娘,您别生气。”
云晓岚知他是大孝子,面上不情不愿的,但还是将没出口的话咽回去。
林知微喝茶润了嗓子,缓缓道:“平儿,我可还是这杜府的主子?”
她何止是主子。
她是杜府的当家祖母。
杜平立时慌了。
“娘,您这说的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