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施音禾就要被郡主责打,廖婉宁心里痛快,哪里会放过看热闹的机会?她甩开安氏的手,径直朝施家门口走去。安氏纠结了一会,咬咬牙,也跟在廖婉宁身后走向施家大门。
此刻的施府,侍卫跟门房都在院里待命,守护自家主子,门口是没人守的。
也因为如此,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围满了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廖婉宁往里头挤了挤,才看得清院里郡主对施音禾一家咄咄逼人的情景。
廖婉宁心里的畅快几乎要藏不住,她强压住自己,不至于笑出口,混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群里。看着郡主身边的容嬷嬷正命令随身侍卫进门收拾施音禾一家。
那些郡主随从犹犹豫豫的挪进施家院里,却是不敢动弹,只拿眼偷看郡主,看她是不是真的想在施府打打杀杀,若郡主只是一时愤怒,过一会回过神,这事就过了。郡主素来任性,但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他们早摸清了她的脾气。只可恶那容嬷嬷惯会利用郡主这样脾气,害了不知道多少人。
施家侍卫们手往腰间一探,准备拔剑。施音禾轻轻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施昊天再也忍不住,从屋里抢出来,对容嬷嬷跟郡主怒目而视:“你们……你们敢对朝廷命官动武?别说郡主,即便是皇上,要定朝廷命官的错,也还要过堂的。”
朝廷命官?哪来的朝廷命官?
若央郡主跟容嬷嬷都狐疑的看向四周,除了她们几个,还有施家人,剩下的就是那些个侍卫。
“你胡说什么呢?随口说个朝廷命官,就想唬住我们,疯了吧?”容嬷嬷鄙夷道。
陈氏从施音禾身后怯生生的探出脑袋,也跟着附和自己的老爷:“我们家音儿可是禁卫军左副统领,你们触犯了律法,她也是有资格拿你们送审的。”
若央郡主主仆两人都忍俊不禁。
郡主更是揶揄道:“老太婆,合着你就知道左副统领这么个官?捏造别的什么官不行?非说她施音禾是禁卫军左副统领,你可知那是什么官么?那可是保护皇上的,不但要求功夫过人,还得是男的。唬人也不动动脑子,真不知道你们施家是如何混到今日的。看你们家宅院,也不差呀!”
这点,施昊天也是想不明白的。女儿只是随口一说,他们并未见到册封的文书,不知真假。刚才他也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如今,见郡主嘲笑他们的无知,还说得挺在理。施昊天夫妇也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女儿来。
两人心虚的表情落在郡主跟容嬷嬷眼里,郡主都不屑再跟这样无知的草民对话。容嬷嬷则咬着牙喝道:“施家三口,先是对郡主不敬,又拿朝廷命官当儿戏糊弄人,罪无可赦,来人,给我按在地上狠狠的打。”
施音禾几个哥哥外出行商,很少能回府里常住,因而,大多时候,都是施音禾陪着父母亲过日子。此刻,在外人眼里,只是施音禾一个弱女子陪着老人,落到郡主手上,像待宰的羔羊。
郡主翻了个白眼,算是同意容嬷嬷对施家三口的处置。容嬷嬷一脸得意,屁颠屁颠从屋里抢了个椅子出来,给郡主坐下,主仆俩开始端出一副监督侍卫行刑的架势。
廖婉宁兴奋得脸色微微发红,手里的手绢被她扭成麻花状,几乎要冷笑出声。
她没注意到安氏此时惊愕失色的面孔:施昊天跟陈氏不是早就失踪了么?所有人都当他们死了。此刻,他们却全须全尾的出现在施家宅院,他们惊活着回来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杨家老爷的计划,安氏虽不全清楚,但也是有所察觉的,大概也能猜出来一二。施昊天跟陈氏突然失踪,多少跟自家老爷有些关系。
如今,他们还好好活着。自己的夫君却早就埋骨黄泉。
这样的颠倒错乱,让安氏始料未及。
施昊天跟陈氏知道杨家曾经算计他们么?若知道,回到晋城后,为何不上门去找他们杨家理论?这样沉藏不露,他们是不是暗暗憋着怎么坏招对付杨家?这么些年,他们在外头又经历了怎么?施家那些公子怎么不出现?他们还活着么?
安氏心里一团乱麻,脸上阴晴不定。
再抬眼看到被郡主步步紧逼的施家人,安氏心里一发狠,暗暗祈祷:郡主快出手吧,最好把这家人全打死了省事。
安氏原先心里的那点不忍心,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希望施家所有人尽早共赴黄泉。
“皇上有旨,施音禾出来接旨。”一声尖锐悠长的假女声在施家大门外响起。
众人惊愕回头,只见大门外,站着一位宫里的公公,他身旁有两个全副武装的守卫,还有两个随身小太监。
公公身后,排着两排男女,左侧为侍女,共十人;右侧为侍卫,也是十人。
门里,施家人正被郡主责难。
门外,宫里的公公又来宣旨,也不知道宣的是什么旨。
一时间,所有看热闹的人都窃窃私语,猜测这施府是闹的哪一出。众人嘴里议论着,却已经自动让出大门口的位置来,只往两旁挤,不舍得离开,全都好奇的伸长了脖子看个究竟。
宫里的马车停在不远处,一看张公公就是刚下的马车。
施府院里正闹腾,几个人都没注意到门外的声响。
“皇上有旨……请施音禾出来接旨。”张公公见施家人没动静,门口还聚集了些看热闹的群众,心里不免有些疑惑,但还是忍住好奇,抬高了声音,继续喊人。
这次,里头的人算是听到了。
那几个郡主的随身侍卫浑身一松,终于不用陪郡主这对不靠谱的主仆惹祸了。
施音禾一家正被郡主逼得刚想反目,听到“皇上有旨”,不禁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郡主,门外好像是张公公,说是皇上有旨。这施家人,郡主是不是等会再打?”一个随身侍卫腆着脸,提醒郡主。
不用那侍卫提醒,郡主也听到了,张公公的声音,她还是听得出来的。她愣了会神,打眼色示意容嬷嬷出去看看真假。
施音禾也赶紧带父母亲抢出门去,施施然跪在张公公前方,朗声应道:“施音禾接旨。”
声音清脆,精神饱满。
张公公满意的看了她一眼,接着打开圣旨,撑足了声音念道:“施家有女,施音禾,恭谦有礼,胸襟宽阔,功夫了得,有军中大将之风,着,任命施音禾为禁卫军左副统领,明日即刻上任。再有,施音禾端庄大气,身手非凡,大燕有此神勇般的女儿,朕心甚慰,着,任施音禾为音禾郡主,赏银三万两,仆人侍卫各十名,封一郡食邑,享朝廷俸禄。钦此!”
“施音禾接旨!”施音禾不亢不卑,双手接过皇上手谕,接着说道:“张公公辛苦,这点小意思,请张公公喝杯茶。其他的碎银,也劳烦张公公散给几位宫人侍卫,请他们几个辛苦钱。”
施音禾从父亲手里接过一锭足斤两的金子,目测有十两之多。外加一大包碎银。双手递给张公公。张公公也不推辞,早有身旁的小太监出来接了过去。
这是礼数,多少不计,但打赏是要有的,有借机拉近距离,日后互相照应的意思。
施音禾不知道宫里这么多礼数,但施昊天是见过世面的,他没经历过,却也听说了些。因而出来接旨的时候,紧赶慢赶的顺手拿了些金银在手上,边出门边嘱咐施音禾。施音禾一点就通,立马知道该怎么做。
极少有一出手就是拿金子打赏的,还是十两足金锭,这让张公公有些诧异:这女娃子,倒是不心疼钱。现在当着大家伙的面不好说教,日后还是要提醒她一下,有钱也不能这么撒。这人过日子看人也看天,能不能一顺到底可难说得很,手里的东西还是把得紧些好。
张公公自己都没意识到,施音禾一开始那声伯伯,他已经下意识把她当成自己的后辈袒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