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箐死了。
死的很无辜。
很意外。
瞎子恨我,恨许家,因此要杀许悠悠。
王一鸣恨我,如果我一直留在余箐身旁,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而余箐至死,她对我都很温和。
甚至那天我离开的时候,她还提醒了我,魇鬼去了我后背。
此时此刻的余箐,是一口活尸,靠着瞎子用风水术维持生气。
可活尸,除非废弃医院那种,怨气滔天,又存在于穴眼中的,能长期保持一个形态。
当怨气不够重,甚至没有形成煞的活尸,只会不停的腐烂,一直看着身体成为白骨,魂魄郁郁离散。
余箐……理论上来说,不会给我主动打电话的。
因为活尸面对自身,是恐惧的。
对于自身眷恋的人,应该是躲闪。
他们不会愿意,让自己腐烂的身体,出现在在意的人面前。
深呼吸,我摁了接听键,将手机放置耳边。
“喂。”??略显沙哑的话音,的确不是余箐,而是瞎子。
“余师兄。”我低声应了一句。
几秒钟的安静后,瞎子话音略瓮。
“来一趟我家。”
我一怔,眉心便微微拧起。
如实告诉瞎子,我现在有要事在身,明天天亮了,还得去办,这事关重大,暂时无法抽身,不过,这件事情完了之后,我肯定立马去找他。
其实,我内心多是懊悔的。
虽说余箐为落花,我是流水,两人有缘无分。但当时,我如果多一些耐心,选择另一种方式和瞎子暂时割断联系,而不是直接消失回避,事态可能还会有些变化,譬如我见一下余箐,都能发现她的死相。
这种愧疚的情绪,再加上,我亏欠了瞎子命数,对于瞎子的要求,只要他不伤天害理,我都会完成。
“我不会要你明天的时间,只要你今天来。”
“陈千叩,你必须来!”瞎子声音更为沉闷,一字一句道:“余箐的意识,快消散了。”??我脸色陡然一变。
活尸,会腐烂。
当尸身完全溃烂后,魂魄的确会离散。
不过,这个离散,是指魂魄去投胎,或者成孤魂野鬼。
但绝对不会是消散!
消散,一种是魂飞魄散,一种是成为空魂,完全没有意识!
这相当于彻彻底底的湮灭,连来世都不会存在!
“她遇到了道士?”我快速问。
只有遇到强横的道士,才有可能受到这么重的创伤……
“如果你不来,这辈子,你都将自我谴责,我女儿,是因为你死的!”瞎子字句凿凿。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这话的谴责性,却极为强烈。
我眼皮跳得很凶,并没有因为瞎子的态度而不满。
心知就算再问,他都不会说,等我见到他,肯定就能知道一切。
吐了口浊气,站起身来。
身体的疲倦,让我没站稳,稍有一些晃动。
从房间里出去,我却瞧见,赵志林,谢俞钢,齐吏还在客厅中,他们似是在商议什么一样。
“怎么了,小师弟?”赵志林中气十足,灯光下,牙床还是有些瘆人。
“我要去一趟瞎……”
话音稍顿,我改了口:“五师兄那里有一些事情发生,我得过去一趟。”
几人相视一眼,谢俞钢却说了句:“小师弟,碍于吕家的事情,相关于命数,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你先前要跪我们,老四不让你跪,这是有缘由的,因此,对于老五,你应该有些转变,他有什么事情,非得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你过去?你,需要休息。”
齐吏同样点点头,他唇间微动,意思是,他可以去看看。
我心头微跳。
更清楚,这命数里边儿的事情,肯定有别的隐秘……
这三位师兄是讲道理的,而并非愚昧之人。
只不过,事关余箐,我的确不能不管。
“四师兄,天亮之前,我肯定赶回来,这件事情,的确和我息息相关,旁人不好处理。”??我拱手抱拳我,微微躬身行礼。
齐吏看了一眼谢俞钢和赵志林。
那两人蹙眉。
我能感受到,他们传递出来的情绪,都是对我的关心,怕我休息不好。
“既不得不去,那就去吧,不过,小师弟,二师兄提醒你一句,老五对师姐的怨念颇深,他忘记了一些东西,或者说,是下意识的忽略掉了,总觉得,我们成了师姐的嫁衣,其实,不是的。这些事情,回头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赵志林这一句话,就相当于直接点在命数的说法上了!
我心,咚咚一跳。
涌上来的,其实是微喜的情绪。
因为,师姐果然并非瞎子所说的那样狠毒!
“我明白了二师兄!”??再度抱拳,躬身行礼,得到应允后,我便转身出了门。
这个节点,雨已经停了。
走到伍市街的街口,拦了一小会儿车,便上了一辆出租。
说明了瞎子家的地址,司机径直朝着那边开去。
当我到了瞎子家小区外时,差不多凌晨两点。
一路进了单元,再到瞎子家门前,敲开了门。
瞎子一脸疲倦,虬结的眼眶,筋肉都有些发白,尤其是眼角的鱼尾纹更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难闻的味道。
香烛味,纸钱味,香水味,对,还夹杂着一股烂肉味……
屋内没有别人。
我没瞧见王一鸣。
瞎子空洞虬结的眼眶,直愣愣的“瞅”着我。
他显得万分疲倦,还有一丝丝恨意。
其实,先前瞎子对我的恨意,都没有那么浓重明显。
“余箐呢?我先稳固她的魂魄,对,我有养魂的药丸!”
当局者迷,一时间关心则乱,都让我忘了,萤火枝搭配养魂之物搓揉成的丹丸,还剩下来三枚!
萤火枝的效果之强,让吕纱都恢复了那么多。
余箐只是普通魂魄,一枚,恐怕都够了!
瞎子的面色,似是无动于衷,还是冷冷的看着我。
随后,他才转过身,往屋里走去。
“没有用的,她不是魂魄本身出现的问题,是外力,陈千叩,你害苦了我女儿!”??瞎子的话音,是煎熬的,他身形的板正,好似是为了不让自己发抖,强行那么笔挺板正,看上去,宛若提线木偶。
我脸色再微微一变,没有吭声,跟着瞎子走向一个卧室。
很快,就进了卧室里面,视线所见的一切,却让人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