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大火,狂野的烧着,几乎要吞噬掉他的理智。
然而傅昼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无能。
“本王想解决掉你,实在是太容易了。”傅昼呵笑。
他在他面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狠戾与残忍。
大概确实没把他放在眼里,所以就连他的计划与筹谋,都不加掩饰的告诉他,“就现在,只要本王一声令下,你就没了。只要你死了,但本王不会这么做。”
薛非寒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因为含含。”
“没错。”傅昼脸上带着浅笑,“所以本王想杀你,便要做的隐蔽一些。薛非寒,你知道本王不是在说笑,惹恼了本王,杀你不足以泄愤。所以,你好好考虑考虑。”
薛非寒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
他本是个无欲无求,不贪恋权势的人,可他发现自己错了。
错的离谱!
只有有权有势,才能保住自己想保的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人。
傅昼早年出身低贱,早早懂了这个道理,所以他一路爬了上来。
他现在有足够的资本,去争取自己想要的。
不管是地位,还是女人。
傅昼的手段和狠辣,自新皇登基,所有人都有所体会。
薛非寒并不认为他说杀了自己的话,是在开玩笑。
那是一种真心实意的带着威胁的警告。
如果他还要继续和他作对,那等待着他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在什么地方。
一种冷意从脚底往上窜。
薛非寒感到悲凉,其次是可笑。
悲自己如今才懂权势的重要,笑自己空有一颗毫无用处的真心。
他拿什么和傅昼斗?
“好好想清楚。”傅昼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从容优雅,仿佛早就料定了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而事实上,他没得选。
他只能按照他所期待的那样,服从,妥协。
纵然带着不甘心,
也只能含恨饮下。
“我……”他艰难的开口,喉咙里似是塞了棉花一样,令他感到窒息与痛苦,“我……”
“如何?”傅昼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口吻中满是疑惑和戏谑,“薛公子难道还要和公主和离吗?”
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他。
偏偏他什么都做不了,连和离这样的话,都不敢再说。
薛非寒捏紧了拳头,久久不说话,直到指甲掐进了肉里,泛起了阵阵疼意。
他低头看,入目是满手的血迹,才低低的回答了句,“不了……”
“什么?”傅昼嗤笑,“薛公子刚才说了什么,声音太小,本王听不到。”
“你!”薛非寒咬牙看着他,“王爷莫要欺人太甚!”
“便是欺你太甚又如何?”他扬了扬下巴。
薛非寒对上他讥笑的目光,陷入了短暂的愣怔。
是啊。
即使欺人太甚又如何?
谁又能把傅昼怎么样?
薛非寒感觉有人兜头浇了盆冷水,全身沸腾的血液,都消沉下来。
他下颌紧绷着摇了摇头,“我不会和离。”
“薛公子想明白了?”傅昼还问。
“恩。还望王爷放过薛家。”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他在乎父母兄弟的生死。
如果为了自己,搭上那么多条人命,他无法过去心理上的这关。
更何况……
郁含若是对他有三分情谊,那他还有理由为她疯狂一次。
可是她没有。
她的眼里,心里都是傅昼。
他们纠缠不休,却也永远无法割舍。
“回去好好和公主过日子。”傅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还不忘敲打他一番,“薛公子无忧无虑的过了这么多年,也是该为家族考虑考虑,先前是家族庇护你,现在轮到你为家族做出牺牲。”
他优雅从容的将双手背在身后,边往外走边说道,“不过是失去一段你自
以为是的爱情,却能换来薛家百年繁荣昌盛的延续,这笔买卖,你做的不亏,所以,识趣点。”
男人很快消失不见,可他的那番话,却久久回荡在耳畔。
“薛公子。”周怀信叫人松开他,自己则蹲下身,与他视线持平,“别做不切实际的梦,他对郁含的感情,远比你以为的要深刻。回去吧,这条腿早点找人接上,也不至于落下什么残疾。”
“对了,过两天记得来喝喜酒。”
……
傅昼刚走出棋社,脸上那份从容便消失不见,转而染上几丝冷然与阴鸷。
他前脚坐进马车里,后脚就有小厮上前汇报,“王爷,王妃她没回郁家,而是去了江边。”
“江边?”傅昼蹙眉,“没让人跟着?”
小厮连忙回答,“王妃不让跟着,不过咱们的人在暗地里保护着。”
“恩。”傅昼靠在车壁上,缓慢的捏了捏眉心,“去找王妃。”
从棋社到江边,用了将近两刻钟。
傅昼到的时候,江边已经没什么人了,所以一眼就看到了郁含。
裁剪合体的衣衫,包裹着她曼妙的娇躯。
江边傍晚风大,被吹起的衣角,放肆招展。
傅昼下了马车,叫人先回去,自己则缓步朝着郁含走去。
他在距离她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知道她心情不好,这会儿不愿意看见他,他便没打算出声。
不料郁含居然先开了口,“来了?”
他心中升起怪异的感觉,忧虑更重,沉吟着嗯了声,来到她身旁,“含含。”
“手疼吗?”她突然问。
傅昼怔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郁含偏过头来看他。
江风吹起她的头发,光影在她身后,逆着光,她的眉眼温柔。
傅昼与她对视片刻,却见她忽然低下头。
他刚要询问,她便抓起他的手,放在跟前仔细端详。
她刚才咬的那口很重,现在已经渗出了
血。
他没处理过,那片地方又红又肿,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郁含脸上染上片红晕,取出手帕,轻轻擦拭着伤口。
“先清理一下,回去再给你上点药。”她低声说着。
傅昼沉吟着,没说话,只是那双又黑又沉的眼睛,定定落在她身上。
女人柔软的小手,一下一下落在他肌肤上。
傅昼突然反握住她的,郁含低呼了声,“哎呀!伤口还没……”
“不生气吗?”他打断了她问,“刚才不是很气吗?”
“是很生气,所以……”郁含抿了抿唇,“你不给我个解释?”
傅昼顿了顿,目光认真。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脸上,让他那双凛冽的眼睛,显得有几分深邃与凝沉。
他蓦地笑了,“事实就是薛非寒说的那样,没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做那一切,只是为了得到你。三年前与你的那段感情,因为你的不辞而别,而不得不戛然而止,我以为这三年的时光,早就消磨掉了对你的感情。”
他粗粝的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可我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也低估了你对我的影响。”
“这三年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你。所以……”他深吸口气,终于肯坦诚,“在机会来临的时候,我做出了我的选择,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出现,才能回到我身边。”
男人的目光太热烈太浓沉,令她招架不住。
郁含垂下眼睛,“我知道了。”
“但我还是想为自己辩解。”傅昼补充说道,“利用你的家人,逼迫你妥协,仅仅是手段,我从未真正伤害过他们,那是你的家人,我想与你修成正果,又怎么舍得真正对他们下手?”
郁含早就动摇。
她对傅昼怎么可能没感情?
但是……
她抿了抿唇,“可是我二哥……”
“我找人找到了他。”傅昼坐过来,半拥住她的肩膀,“等我
们成亲的时候,他会来出席的。”
郁含闷闷的,“那我还是生气。”
“生气我便哄你。”傅昼飞快的接过她的话,“只要你不提不嫁给我,和我分开的话,你生多久的气,我便哄你多久。”
他总能用最好听的话,哄的她浑身舒坦。
郁含轻嗤了声,“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当然。”傅昼见她终于有了别的表情,心下宽慰,“夫人说一不二,让为夫往东,为夫便不敢往西。”
“谁是你夫人!”郁含把脸埋在他身前,“还没成亲呢!”
“那你也跑不了……”
他捏起她的下巴,亲吻了一口,在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将她打横抱起。
幽幽余晖,夕阳斜照下,他们两个的身影,亲昵的依偎在一起。
半个月后,郁含的二哥回来了。
一个月后,傅昼和郁含如期成亲。
当天,十里红妆,宾客满座。
这场盛大的婚礼,直到多年后,还被人津津乐道。
傅昼和郁含成亲的三个月后,郁含肚子里就传出了好消息。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为了迎接他的到来,傅昼做足了功课。
等孩子一出生,他便衣不解带的亲自带。
谁知道小家伙长大后,居然成了个混世小魔王。
他闹腾归闹腾,最可气的是,天天和他抢媳妇。
“今晚娘亲答应和我一起睡!”小家伙趾高气扬的在他跟前炫耀。
傅昼将书卷翻了一页,没理会他,小家伙更得意,一个劲儿的说。
等到了晚上,傅昼等人睡着,钻进屋子里,把郁含扛了回来。
他把她往床上一扔,整个人压了上来。
郁含看着他阴沉的吃醋的模样,忍不住嗤笑,“怎么连儿子的醋都吃?”
傅昼没回话,狠狠咬她的唇。
等事情结束,他看着睡过去的她,轻抚她的眉梢。
有她在身边,这一生才充满了意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