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昼说出来这番话,是试探也是真心。
这半年来报复她也好,和她勾心斗角使手段也好,都让他感到疲惫。
他之前以为,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他就会感到满足。
可这些日子以来,看到她被迫朝他妥协,看到她不得已与他周旋,他心中更多的是悲哀。
人是贪婪的。
一开始只想得到她的身体,得到了她的身体之后,又希望她听话。
她听话之后,他又希望她能够对他笑一笑,对他笑一笑之后,变本加厉的希望她关注他爱他。
一步一步,欲望的口子被划开一条缝,就会变成无边无际的深渊。
在把郁玄海释放之后,他每一天都活在胆战心惊,与这种深深的无力与悲哀之中。
他几乎是以时刻来计算她有多久没有做出回应。
怎么可能不疲惫?
他试想了好多种,她有可能的反应。
她如果像之前那样,继续与他做戏,但他觉得,他总有一天会不满足,会发疯会将她伤害。
她如果不和之前那样,远远的离开他,他觉得自己会更加极端,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她抓回来囚禁她。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最后的最后
,都是两败俱伤。
那样的自己,那样的郁含,那样的日子,他一点都不想过。
在今天赴约来的路上,他突然就想,要不试着放手?放过他也放过她?
傅昼垂了垂眸,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两个人就进到了包厢里。
这个包厢他很熟悉,三年前郁含没少将他拐到这里来。
他坐在熟悉的座位上,台上的戏子正唱到动情处,可惜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郁含自那句话之后,就没开过口。
他用余光扫了她一眼,见她正全神贯注的盯着台上看,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果然还是自作多情了。
她怎么可能喜欢他?
要是有一点喜欢他,在夏日宴的画船上,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上当中计?
傅昼像是下定了决心,捏了捏拳头,“卖身契我会还给你,等下听完了戏,你跟我回府上拿。 ”
郁含低低叹了口气。
她忽然站起身来,走到窗户旁边,将窗帘拉上,随后回来的时候,坐到了他的腿上。
她环着他的脖子,“谁说我是被迫留在你身边的?”
傅昼拧眉,“难道不是?”
郁含贴了贴他的脸,“我承认之前是被迫的,可你那天下午不是说
了,要用真心换真心?我邀请你来听戏,难道还不够主动吗?你不懂我的意思吗?”
她的一席话,让傅昼瞬间如同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之上,轻飘飘的像是做梦一样。
他呼吸有点急促,甚至觉得浑身都是热的。
傅昼一把狠狠掐住她的腰,因为激动,所以力道没收着,惹得她发出一道娇呼。
他两眼眼尾都沾染了些水意,“你说什么?”
郁含被他弄疼了,她本就皮娇肉嫩,心里暗想,估计腰上又是一块淤青。
她小手在他的掌背上拍了下,“我说我喜欢你,想重新跟你试试,听不听的懂?”
每个字都懂,凑到一起就不懂了。
傅昼的热血直冲脑门,他的手臂因为用力,凸起一些青筋,他的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盯着郁含。
宛如一头捕猎的狼。
他的呼吸都变粗了,凭借着仅存的理智,一字一顿的说,“夏日宴的画船上,你和薛妙衣的谈话我听到了。”
“什么谈话?”郁含是真不记得,她和薛妙衣谈的多了,谁知道他说的是哪个。
傅昼因为隐忍,说话的声音已经哑了,“你说…你想骗我爱上你,然后再甩掉我,好报复我。”
“
……”
郁含心里暗道遭殃,一股酥麻感顺着尾椎骨上窜,她心跳的更猛烈了。
傅昼咬了咬唇,他不肯退缩的看着郁含,因为紧张,呼出的湿热气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
郁含头皮都骤然收紧了,眼眶发热的承认,“是!我之前是那么想的,那还不是因为你太坏了!三年后重逢,你自己对我什么样你不清楚吗?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所以才那么对我,我讨厌死你了,就是想报复你!可是…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啊!”
傅昼习惯了她倒打一耙的做法,“三年后重逢我为什么报复你,你不知道?”
“你要跟我说三年前的事,是吗?”
郁含坐直了身子,傅昼也表情严肃起来。
三年前的事情,是两个人过不去的坎,不说清楚,那道坎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扎在心上的刺。
次次想,次次提,次次疼,次次伤。
傅昼没有注意到他眼底氤氲的暗沉,他绷着声音问,“所以为什么?”
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变了态度。
郁含拖薛妙衣查到了当年那个自称姐姐的所有信息,基本上明白她被人摆了一道。
其实现在再看当初,很容
易发现,这是最常见的挑拨人的手段,但当时郁含就是陷进去没发现。
不管男女,在真正在乎一个人的时候,是会失去智商的。
当时郁含年纪小,加上那女人怀着孩子,她被刺激的不轻,偏偏傅昼还因为那个女人爽约。
他明明陪了那个女人一宿,却故意对她隐瞒。
她认定他是个脚踏两只船的渣男,和他切断联系的时候,自然不会留情。
郁含抿了抿唇,抱住他的脸,在他唇上吻了下,“你记不记得你有个姐姐?”
“不记得。”
“……”郁含轻哼,“那我帮你回忆下,三年前的冬天,她挺着个大肚子,说是你的姐姐。”
傅昼有了印象,“你说的是梅珊姐?”
见他记了起来,那就更好办了。
郁含微微扬起下巴,手指在他鼻尖轻点着,“你和她什么关系?”
“我七岁那年,被毒蛇咬伤,昏死过去,她在傅家做工,刚好来给我送饭,看到之后用嘴巴为我把毒素吸了出来,之后救了我,自己倒是中了蛇毒,差点没命。”傅昼解释说,“我是傅家不受宠的庶子,住的偏僻,平时没有人去,要不是她去的及时,我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