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含收敛起笑意,绷着小脸,认真严肃的盯着傅昼看,后者仍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他嘴角勾着淡然的弧度,仿佛刚才谈论的是像天气那样的小事。
饭桌上的众人,察觉到气氛的微妙,不约而同安静下来,似乎就连荡漾着的空气,都带着几分危险。
郁含捏了捏指尖,痛意让她从翻涌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深吸口气,咬着腮帮问道,“王爷,真的要我去当诱饵?”
傅昼的大手还放在她腿上,他轻轻捏了下她,动作暧昧而亲密。
郁含多么希望他是在逗她玩,然而他若无其事的笑出声,淡淡反问道,“你不去,难道本王去?”
大概是气的,又或者是害怕,她瞬间鼻尖泛酸,忍了又忍,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下来,但她很快用手背胡乱抹掉,一字一顿,说的无比大声无比清晰,“我不去!你爱让谁去让谁去!我反正不去!”
“不去?”傅昼轻笑,一张大手倏地拍在桌子上,“你以为本王在跟你商量?”
“我!”
“你这次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傅昼偏过头,冷冷刮了她一眼,“你有什么资格说不!”
“我说我不!”郁含根本不怕他,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现在就咬下他的
一块肉来。
傅昼听着她的拒绝,就像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他忍不住轻嗤,极为轻蔑,极为傲慢的说,“本王也说了,你必须去。”
郁含张大嘴哑然无言,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剑眉星目,英俊寡情,好像突然间就变得很陌生。
明明昨天晚上,他在她最害怕的时候,将她抱得最紧,明明他对她那么温柔体贴,让她险些迷失。
可为什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要把她送到虎口?
郁含没时间去细想,因为一细想就会觉得蠢不可及,亏她今天还特意做了这么一桌子的菜。
她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口腔里一阵腥咸,恶心的她想吐,但她忍住了,反而狠狠咽下去,像是在惩罚自己的错误。
她轻哼了声,环顾在场的人。
数十双眼睛的注视中,她将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扔,随后缓缓站起身来。
“宅子不用你置办了,我也不会去当诱饵。”她冲着众人妖娆一笑,更似嘲弄,“诸位慢慢吃。”
郁含说完不加停留,转身就往外走,她大力拉开门,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这里。
砰——
房门猛地被关上,狠狠颤了几下,让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好好的一顿饭,才刚开始没多久
,就发生了这种事。
在场人脸色难看。
周怀朔拧着眉看看门口,再看看傅昼,跟着把筷子一甩,起身就要往外冲。
他坐在傅昼旁边,被傅昼眼疾手快的又按了回去,“坐下!”
“不坐!”周怀朔拨开他的手,又急又恼,“大晚上的,她一个姑娘家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采花杀人的还没抓到!万一她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她出不出事和你有关系吗?”傅昼不悦冷嗤,“她是本王的女人,最好收起你那多余的同情心!”
周怀朔也被说的有点上火,“好,她是你的女人,那你出去追啊!”
“追她干嘛?”傅昼没什么情绪,一口把酒喝完,“难道本王还真就惯着她了?”
“你不追那就别怪别人追!”周怀朔一把拍开他的手,再度往外走,“你要是不喜欢她,就趁早放了她,别留在自己身边糟蹋磋磨人!像你这么不知道珍惜的,根本就不配得到她!”
“周小公子现在连残花败柳都看得上眼了?”傅昼声音压沉,可以说是非常不悦了。
在场的人噤若寒蝉,本来想劝架的,然而突然发展到现在这样,谁都不敢再出声。
有人悄悄跟周怀朔使眼色,示意他少说两句,然而周怀朔视而
不见,反而暴跳如雷。
他本来已经走到了门口,闻言一个箭步冲回来,一把抓住傅昼的衣领,“把你嘴巴放干净点!”
“难道不是?”傅昼还在笑,“本王用过的,你也稀罕?”
“就是稀罕又怎样?”周怀朔不管不顾一拳砸过去,“我稀罕她,就算她是残花败柳也稀罕!今天我还非要追出去不可了,你要是不让我去,有本事直接把我砍了!”
他一脚踹翻身边的凳子,这回却是换成了跑的,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王爷……”有人小心翼翼的开口,“别…别生气!”
“啪!”
傅昼把酒杯往地上重重一砸,周身气息可怕的厉害,他腾的站起身,闷头就往外走。
到楼下时侍卫已经拦下了周怀朔。
他阔步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还能听见他在骂他。
傅昼根本不在意,只是问侍卫,“她往哪里去了?”
侍卫指了个方向,傅昼追出驿站才发现下了雨,他转而回去取了把伞。
沿着驿站门口的街向东走,兴青镇并不富庶,到了晚上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提着的灯笼被雨水打湿,发出微弱的光,傅昼走了两条街,蓦地停下来。
他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女人。
她双手抱着身体,蹲
在一片薄薄的瓦檐下,头埋的很深很深,绛紫色的衣衫被雨打湿,几乎要与浓沉夜色融为一体。
傅昼走了过去,停在他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声音和眼神一样,毫无温度。
“起来。”他说,“跟我回去。”
郁含没动。
傅昼直接上手去抓,才刚碰到她的胳膊,就被奋力甩开,紧跟着一道撕心裂肺的大喊冲击着耳膜。
“别碰我!”
傅昼脸色更沉,他从鼻腔里发出声轻嗤,尽管很轻,可在这样热烈的大雨中,依然听的很清晰。
郁含仰着头,满脸模糊的看着他,可被她看着的人,还是那样,面无表情,像个神明。
他说,“郁含,跟我回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郁含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的疯狂笑的用力。
等笑够了,她使劲儿抹了把脸,把泪和雨一起抹掉,露出张白净的小脸。
她胸口还在喘,语气却平静下来,“临王爷,我没有选择是吗?”
“你必须去。”傅昼说,“你应该知道,卖身给本王,就意味着把命给本王。”
“所以只要能够帮你破了这个案子,我的命是不重要的?”她越来越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浅笑。
傅昼看了她一眼,迅速偏过头,“你现在明白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