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个男人,就别缩在后面了,和我一起去看望贺凤英!”
林正军道:“魏家都倒了,贺凤英没大问题,估计很快就放出来。”
“你这个时候不好好表现,人家心凉了,等人家出来了,还未必看上你个臭老九呢!”
“回头她二婚了,他新老公就像魏山虎那样天天光明正大玩你的女人,你的孩子人家还随便打,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哎呦,我草,林正军,你可太会做思想工作了!”
魏山林立刻抓心挠肝的,狠狠一跺脚:“我听你的!我去,现在就去!”
一路上,林正军不停给魏山林洗脑,他渐渐鼓起勇气,越来越坚定。
……
傍晚,县公安局,刑警队办公室。
林正军将那封俄文信拍在了何健跟前:“看看!魏家就是靠这个拿捏了贺凤英!”
“俄文的?”何健吃了一惊:“我看不懂,我得找个懂行的看看。”
正好县公安局的杜鹏程书记还在加班,他年龄大,不仅懂得俄文,而且非常精通。
何健立刻叫来杜鹏程亲自审查。
杜鹏程拿到信的一瞬间,也是如临大敌。
现在反苏修的风气十分浓烈,如果贺凤英真的通敌叛国,那她的问题性质可就变了。
“这封信没有问题,只是一份机床使用说明书!”
看完了之后,杜鹏程长嘘了一口气,道:“这位俄国女专家,我还认识,她是亲中的,是真正相信中苏友谊的,想帮助我们的工业建设。”
“可以说,她是一位毫不利己的国际主义战士,是一位伟大的反苏修的共产主义战士,也是我们应该争取的对象!贺凤英当然也没任何问题!”
“复印一份给县农机公司,然后存档吧!”
林正军本来也捏了一把汗。
这封信里要是有一句话不对劲,或者只是让人感觉不对劲,那贺凤英就完蛋了。
她的问题将比包庇还要严重,将要面临无穷无尽的审查,下半生的命运将非常坎坷,甚至没了下半生。
“书记,我看可以再次提审贺凤英了。”何健建议。
“可以!”
林正军插口道:“我建议,在正式提审之前,让她见见孩子和亲人,激发出她的求生欲!”
“嗯,正军同志,这个提议相当好!”
杜鹏程了解林正军在魏家一案发挥的巨大作用,拍了拍林正军的肩膀,满是欣赏地赞许道:“正军同志,感谢你啊,帮了我们大忙啊!”
“杜书记,您客气了,一切为了正义!”林正军笑道。
……
会见室。
贺凤英终于见了一双儿女,母子拥抱,哭成了泪人。
“妈!”
“孩子,是妈不好,让你们担惊受怕了!”
“妈,不怪你!”
“你们有没有饿着?有没有挨打受欺负?”贺凤英关切地看着两个孩子,衣服干干净净的,也没伤痕。
“凤英,你别担心。”
魏山林也流出了眼泪,满脸惭愧地道:“我太懦弱了,没敢出头,保护孩子。”
“可正军站出来了,谁也不敢欺负孩子们,他们一天三顿顿顿吃馒头,比在魏家吃的还好呢……”
贺凤英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正军,谢谢你,是我对不起你,我给你跪下了,你打我吧,骂我吧,我不是人啊!”
“你快起来!”林正军连忙去搀扶。
砰砰砰!
贺凤英泪如雨下,根本不起来,疯狂地给林正军磕起头来,额头撞在地板上,瞬间磕出了鲜血。
“好了,你知道错就好了,以后出来的话,好好过日子,这年月,大家都不容易啊。”林正军将她拉了起来。
贺凤英怔怔地道:“我还能出来吗?”
何健道:“贺凤英,林正军已经拿到那封俄文信了,经过我们仔细审查,没有任何问题……”
贺凤英又“哇”的一声哭出来了:“一封信,耽误了我和魏山林的婚事,害得我十几年没睡过一次好觉,让我成了魏家的帮凶。政府,我有罪,我认罪,我悔罪,我全部交代!”
何健道:“你愿意交代问题,那就是检举有功,再加上你也是被胁迫的,我们会知会检察院和法院,让他们充分考量这个因素,可能会从轻处罚!”
魏山林道:“是啊,你好好交代,争取宽大处理,正军鼓励了我,只要你出来,咱们立刻就结婚,我不怕别人说闲话!”
“正军,谢谢你,谢谢你啊……”贺凤英再次给林正军跪了下来,这次还拉着两个孩子一起。
男孩魏书成有点抗拒,挣扎着道:“妈,他害了我爸害了我爷爷,是咱家的仇人,我为什么还要给他下跪呢!”
贺凤英“啪”地甩了他一个耳光,高声道:“他们家是一窝祸害,猪狗不如,罪恶滔天,你正军叔不是仇人,是救你妈脱离苦海的恩人啊!”
“再说,你亲爸不是魏山虎,是,是……”她目光迟疑地看向魏山林,欲言又止。
魏山林挺起胸膛,坚定地道:“凤英,你就告诉孩子们吧,我不怕了,哪怕你不能立刻出来,我也会照顾好孩子们,等你出来!”
贺凤英深吸一口气道:“你们的亲爸,是魏山林!”
“啥?魏老师是我爸?”
俩孩子如同被雷劈了一般目瞪口呆,被这诡异的翻转整不会了。
在县公安局食堂简单吃了点饭,林正军辞别何健,开着拖拉机带着魏山林三个离开了。
事情到了这个程度,他能发挥的作用已经不大了。
剩下的就看公安机关怎么审,检查机关怎么起诉,法院怎么判了,而他只需要静观其变就行了。
回河湾大队的路上,林正军浑身轻松,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魏山虎一家在他的眼里虽然就像是几只臭虫,没有太大的威胁。
但是如同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但也膈应人不是。
现在这帮混蛋终于要彻底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林正军的心情简直犹如大夏天喝了冰镇汽水从头爽到脚。
前世魏家被自己扳倒的时候,魏玉书魏玉成姐弟俩,都大学毕业并工作几年了。
魏玉书在某跨国公司上班,魏玉成在市消防局担任副局长,他们不知道魏山虎不是亲爹,对林正军恨之入骨。
俩人一个在商业上疯狂围剿,一个到林正军的厂矿一天检查三遍,给他找了不少麻烦。
现在,林正军却成了他们的恩人了……
……
回到家里,已经是七八点钟了。
林正军今天来回县城好几趟,可一直很匆忙,都没来得及把缝纫机和收音机卸下来。
此刻,众人才把缝纫机给抬下来。
“这缝纫机真漂亮,嘎嘎新啊!”
“以后咱们在缝缝补补,做新衣服,就不用借别人家的,省时省力啊!”
一家人喜形于色,赞不绝口。
“来,听收音机!”林正军拿出收音机,放在桌子上,笑道。
“哎呀,收音机,太好了,这可是咱们村第一个收音机啊!”林红英一脸期待地捧着小脸坐在桌子边。
林正军装好电池,打开了收音机。
“美酒飘香啊,歌声飞,朋友啊,请你干一杯,请你干一杯!”
“胜利的十月永难忘,杯中洒满幸福泪,来来来来来~~”
小院里,顿时传来了一阵节奏欢快的歌曲,让人忍不住想抖腿。
“真好听!”林红英一脸陶醉地笑道。
“可不咋的,比大戏都好听!”张淑芹笑道。
“这人声真清楚,而且,这歌好喜庆,让人听了就很开心。”林三槐美滋滋地抽着香烟道。
音乐响起在语言消失的地方,村里人哪怕没文化,但也听得懂音乐,难得精神享受了一回。
“爹,回头我再买个收音机,再整几盘邓丽君的磁带,保证你更喜欢听!”
林正军也感觉这首歌很应景,开了一瓶汾酒,拿油炸金蝉和花生米,和老爹小滋溜地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