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宴划破长空,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贺知欢将池砚悬安顿在不远处的一个大石头上,拎起血宴就开始挥舞。
她其实从小就喜欢长枪,在练习招式的过程中,她可以抛却一切烦恼。
两世加起来,她也没活过二十岁。
她不知道自己的布置有没有纰漏,能不能成功。
贺知欢挥舞长枪的身影有些滞涩,就如她此刻的心境一般。
要是真的失败了
贺知欢捏紧血宴,一个跃起后将其刺向前方,流畅又坚定。
若是到了最坏的结果。
那她就算是拼着死,也定会再次重创那一对狗男女。
那些伤害过她和她家人的人,一个也不会放过。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心中的一些愁绪逐渐消散,贺知欢收了枪。
站在原地往下望。
这是她幼时常来的地方。
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小山坡,很高,站在此处能俯瞰整个京城。
凉风吹来,一身衣裳早已因练武湿透。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缩回了那个大石头附近,没忍住搓了搓手。
一阵暖意突然从身侧传来。
贺知欢望过去,只见池砚悬默默靠了过来。
这里没有灯笼烛火,仅一袭月光撒了过来,照在池砚悬的脸上,在他周身镀了一层光。
他不知何时将兔子面具取了下来。
剑眉星目,嘴角噙着笑,如同偶入凡尘的神仙。
眼神却只落在她一人身上。
而那目光,在她眼中,竟如同天上的星光,温柔却明亮,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心疼。
贺知欢心感觉像被某种东西抓紧了一般,跳得剧烈。
荒无人烟的草地,孤男寡女
气氛升温。
一股热气从脖颈处蔓延到脸颊。
贺知欢连忙撇过头,不敢再与他对视。
“知欢,你还未及笄,为何却像一个历经沧桑的大人呢”
池砚悬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带着缱绻的尾音,撩得人心痒痒的。
“我”
贺知欢刚想回答,就听到池砚悬继续说道。
“这个年纪的姑娘不该整天快快乐乐地游山玩水,明媚且张扬吗?
为何每次见你,你都皱着眉。你每次笑,仿佛都带着沉重与悲伤。
我想帮你,但是你那么坚强独立。好像可以自己一个人把事情做得很好。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池砚悬说到最后语气已经渐渐带着睡意,只剩下呢喃。
贺知欢僵在当场,眼眶一红,眼角逐渐有些湿润。
重生之后,她只想着把事情做得再好,把计谋想得再完整一些。
这样她就可以报自己的仇,也能够保护好家人,朋友和自己。
可是即使活过两世,前世死之前,她也不过是个连18岁生辰宴都还未办的小姑娘。
可她觉得自己活该,就是因为前世信错了人,害得全家不得善终。
所以今世她拼命地练习武功、看兵书、了解兵法、学习权谋。
只是想为前世的自己赎罪。
当然,也会带着那两个人下地狱。
这个过程艰辛又漫长,她独自承担了太多太多。
如今却终于被人点破。
有人对她说,他想帮自己。
在这寂静无人的小山坡,高大的石头旁,身边是寂静沉睡的人。
贺知欢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的声音不像那些闺阁小姐,抽泣时还带着一点软糯。
她的哭声很大很响亮,像是要把前一世的委屈,这段时间的惊心动魄释放出来。
她没发现,池砚悬微微蜷缩的手。
天色已然暗淡,零星的几颗星子挂在天上。
显得孤寂又傲然。
贺知欢缓缓停下,双眼通红却目光坚定。
等她解决完这一切,她一定要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
保护好爹、娘、小弟以及
贺知欢转过头看向在一旁熟睡的池砚悬。
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将军府本就不争不夺,前世因为和青阳王府的联姻导致了圣上极大的不满。
那这一世找一个平平无奇,无权无势的人结为连理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无妄之灾了吧?
贺知欢目光没有移开,看着他熟睡的侧颜,轻轻拨动了他挡在面前的碎发。
眼中是势在必得。
贺知欢抬头看了看天色,心中计算了一下时间。
想来府中此刻,应该正是好戏开场的时候。
她又低头看着池砚悬,眼神中闪着细碎的光。
她记得,他许是有寒疾。
那天初见他冻成冰渣的样子,她还记在脑中。
贺知欢笑了笑,弯腰将池砚悬抱了起来。
嗯身上温度还行。
贺知欢颠了颠怀中的池砚悬,大步流星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七皇子府的路,她已经轻车熟路了。
府中暗卫早已知道她的存在。
所以没什么阻拦,贺知欢直接翻窗就进了池砚悬的屋子。
他的屋中果然如他。本人一样。干净整洁。还透着一些淡淡的药香。
他偏爱绛紫色,连床幔都是淡淡的紫色。
贺知欢将池砚悬放在床上,替他细心盖好了被子。
转身便走到了院子中。
“秦则,大晚上不睡,你在干嘛呢?”
贺知欢刚要踏出去的身影一顿。扭头朝着旁边树干的方向低声喊了一句。
那个方向没有动静。整个院子里只听得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你再不出来小心刀剑无眼。”
贺知欢语气中带着威胁,顺手将背上的血宴取下,在空中挽了一个漂亮的花,猛地就要往那个方向刺过去。
“诶诶诶,怎么一言不合就开打?一点意思都没有。”
秦则一个闪身躲开了贺知欢的攻击。
脸上的表情扭曲又惊悚。
这两口子一个比一个狠,能动手不动口。
“我就是看他这么晚没回来,院中又有动静,过来看看罢了。”
贺知欢知道他没有敌意,拿出血宴也只是吓唬吓唬他。
“他喝得有些醉了,你好好照顾他。”
贺知欢眼中含有担心,目光缱绻地看向池砚悬所在的屋子。
转过身对秦则吩咐的时候,眼神却变得锐利、不容人拒绝。
“”
秦则目光诡异的看了一眼贺知欢,又一脸惊悚地看了一眼池砚悬的房间。
他没听错吧?
池砚悬能喝醉?
啊?
他随便拿银针刺上自己的穴位就能变得清醒无比。
当年他刚来七皇子身边的时候,就与府中的侍卫比拼酒量。
那时候连暗卫都出动了,几百号人都没喝过他。
你现在告诉我他喝醉了???
“你你确定他喝醉了?”
秦则带着怀疑的目光,脚步却一步未动。
“他一看便柔柔弱弱的。喝不了几口酒就醉倒了。”
贺知欢没发现秦则的异常,交代了几句就连忙往将军府赶。
只留下在风中默默凌乱的秦则,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贺知欢:(担心)他很柔弱,喝不了酒。
池砚悬:(坦然)对,我喝酒容易脸红。
秦则:(无语)好好好,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