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真大师走进自己的静心室,为贺知欢倒了一杯茶,随即拿起佛珠闭目养神。
却一言不发。
贺知欢看着观真大师这年轻的面庞,想走,但有些犹豫。
毕竟他刚刚所说之事
贺知欢心中一紧,上一世便是十八岁
“施主别急,静下心来。”
观真大师将茶水向前推了推,伸手,示意贺知欢品尝。
自己也端起一杯,张口吹了吹浮起的茶叶,轻轻喝了一口。
“但却有一处转折,逆天改命,重塑新生。”
他放下茶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只一句“重塑新生”,便让贺知欢汗毛之力,眼神也从刚开始的随意逐渐转变为凝重。
逆天改命,重塑新生。
这分明说的是重生后的自己
看来人不可貌相,他竟真能看透…
“大师可有何告诫?”
贺知欢正襟危坐,眼神中透露着认真。
“若想达成所愿,切记勿忘初心。”
观真大师此时身边仿佛闪耀着淡淡的金光,同刚才那狼狈的模样完全不一样,竟让人忍不住信服。
“大师此话怎讲?”
“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施主往后自会明白。”
后来贺知欢不管再怎么问,观真大师都不再开口,她也只能一脸疑惑地向外走。
“勿忘初心?”
贺知欢念叨着这四个字,随着下山的马车赶回将军府。
天色已有些暗淡,路面的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一阵风吹过,扬起了马车的帘子,贺知欢向外看去,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是二房叔父?
贺知欢拉回思绪,皱着眉看着旁边酒楼二楼的两个人,如今正拿着酒杯畅饮。
另一个,是大学士家中长子潘和正?
这两人怎么会凑到一起?
马车从那酒楼面前驶过,但贺文锡那谄媚恭敬的样子却在贺知欢脑海中挥散不去。
她之所以认识潘和正,就是因为这人与谢瑾关系极好。
大学士年迈,便推了他这位长子上位,第一份交给他的事,便是统筹安排那一年的春闱。
春闱
贺知欢陷入沉思,印象中二房的这个叔父便是屡试不过,如今莫不是想
贺知欢眼神微凝,前世叔父确实在春闱取得了一个不错的成绩。
众人恭贺时,也只见他一脸谦逊,只道自己运气好,恰巧考的都是自己知道的。
当时他脸上出现了些许心虚,但是自己并未多想,只真心祝贺了几句
但是结合看来,他的学问其实并不出挑,竟能在春闱上一鸣惊人。
这事确实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桃沁,你进来,我有话同你说。”
贺知欢略加思索,将马车外的桃沁唤了进来。
“让惜云在府外多关注下大学士家的长子潘和正的动向,回府也给姨娘传个话,让她好好关注着二房。”
贺知欢压低声音,俯在桃沁耳边细细交代着。
桃沁应是,在马车进入拐角处不经意跳了下车,消失在巷子深处
刚回府,海棠便在门口张望着,看到贺知欢的马车,连忙凑了上来,一脸恭敬。
“小姐,老爷夫人正等着你一起用膳呢。”
“知道了,我先换身衣裳便去。”贺知欢搭在秋盈手上,下了马车。
天色暗了下去,趁海棠没看清她肩头的血迹,贺知欢脚步匆忙地回到了明华楼。
等换完衣裳,海棠仍在明华楼院门口尽心尽责地等着。
“咦,怎么没见桃沁妹妹?”海棠看着贺知欢身侧,一脸疑惑。
“哦,桃沁给我去买巷口那家的桂花糕了,晚点便回来。”贺知欢表情自然,轻轻抚着因着急而有些皱的衣袖。
“原是如此,那小姐仔细着脚下的路,莫要摔着了。”
海棠不疑有他,提着亮堂的灯笼在前方带着路。
“爹、娘,女儿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却意外看到桌上的另一人。
顿时,她扬起的笑脸立马落了下去。
“知欢,你回来了?”
谢瑾站了起来,朝贺知欢伸出手,试图拉着她走到桌前。
贺知欢连忙退后几步,眼神中带着戒备。
“爹,娘,他怎么在这儿。”
语气冷凝,带着明显的怒意。
贺将军搓了搓手,与姜婉柔对视一眼,眼底带着一丝心虚。
“这,上次你跟爹说的事爹还记得,只是这小姑娘小伙子,能有多大的误会?坐下吃顿饭也就解决了。”
姜婉柔也跟着附和,起身将贺知欢推到椅子面前,将她按下。
“你爹说的事,你与小瑾从小相识,那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缘分。你多珍惜着,爹娘也好放心!”
贺知欢被迫坐在椅子上,身边就是谢瑾那张伪善的嘴脸。
此时他还带着笑意,拿着公用的筷子替爹娘夹着菜。
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贺知欢拳头攥紧,太阳穴突突的跳。
看着面前这美味佳肴提不起半点兴趣。
“知欢,之前是我心情不好,所以对你态度有些差,说了些浑话,原谅我好不好?”
谢瑾眼含深情,拿起旁边的空碗,替贺知欢舀了一碗南瓜汤。
他刚将碗放到贺知欢面前,气氛突然间沉默了半晌。
贺知欢勾了勾唇,眼中冷漠更甚。
“你这人还是没有一点诚意,我最讨厌吃的东西就是南瓜,你不知道吗?”
她接过南瓜汤,手腕一动,将其全数泼到谢瑾身上!
“哦,抱歉,看着它太恶心了,一时间没拿稳。”
贺知欢站起了身,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歉疚。
谢瑾脸色变幻莫测,粘糊的液体顺着他的脖颈向下流,如同一条毒蛇般,让人恶心。
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面色铁青地向外走。
“知欢,你这”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脸上有些挂不住。
“爹、娘,若是下次你们将他私自叫来,我便不会只是泼他南瓜汤。”
贺知欢拍了拍手,神色有些可惜。
南瓜汤不是热的,可惜。
贺将军看着她周身骇人的气势,完全同以前那只会傻笑跟着谢瑾的小姑娘不一样。
只是叹了口气,默默打消了念头。
这小姑娘闹起脾气来,真的很难哄。
“好了,吃饭吧。”
姜婉柔打了个圆场。
“对了,这个月二十四便是丰安节了,长公主会举办骑射比赛,你若是有兴趣便去参加,权当散散心。”
贺知欢刚要坐下的身影一顿,有些愣神。
丰安节啊
贺知欢眼神中透着怀念。
以前还未迷恋上谢瑾时,这是她最喜欢的节日。她可以持枪纵马恣意奔跑,在那骑射场上挥洒汗水。
那时她结识了长公主,一个睿智且强大的女人,曾经挂帅上阵横扫千军,自己也曾以她为榜样。
可到后来,她耽于情爱,几次未参加,或是参加了却又故意输给谢瑾。
长公主看向她的眼神从欣赏逐渐变成了失望与哀伤,曾经偶尔会唤她去长公主府玩耍,如今已是渐渐忘记了她。
她那时不懂,此时却好像能明白了。
“好。”
“对了,我今日新收到了一本失传已久的步法,到时候你可以拿去研究研究。”
贺将军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手放在上面摩挲了一下,有些不舍。
谁叫他惹宝贝姑娘不开心了,还是送给她吧。
“好!”
说起练武,贺知欢又起了兴致,她接过册子,神色终于恢复如常。
看到女儿重燃斗志,贺文朗又扔出个重磅消息,“听说这次丰安节,长公主拿出了她的宝贝,血宴枪和沧海珠。”
“!!!!”贺知欢连忙站了起来,“血宴枪!是那把长公主之前挂帅杀敌用的血宴吗?”
贺文朗点点头,满意地看到贺知欢神情变得激动。
前世她根本没有关注这次丰安节,因谢瑾也对习武避如蛇蝎,这一世回来竟忘了还有此事!
其余情绪瞬间烟消云散,贺知欢只觉心跳加速,恨不得现在便去院子里练上几枪。
那可是她最想得到的武器了,听说这把枪见血封喉,跟着长公主连斩四将。
曾经她想借来玩玩,可被长公主拒绝了好几次!
但在此之前,她还需要去做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