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傻子简单粗暴的推断, 把龙青葵气得简直要暴跳, 然而竟是无可辩驳。她正要强词夺理一番,肩头却被按住, 林蔻白在她耳边低声道:“师妹, 你稍安勿躁。此事我们碍于宗门之别, 未必能帮上韩师弟, 那就不要耽误盛师弟去说情。”
盛长骅祭出一只雪□□上跑了, 韩绻在覃云蔚的搀扶下,勉强靠着石壁坐好。龙青葵满脸愧疚之色,忙忙摸出几瓶疗伤圣药给他:“这是我专程给你带的,结果刚才被那傻子一打岔,就忘了。”
韩绻不客气接过,道了谢。覃云蔚替他把丹药收起来,又将一掌贴着他后心推宫过血。韩绻软软半靠在他怀中, 半晌后脸色渐渐好转了许多。覃云蔚依旧不放心, 垂首殷殷垂询:“觉得怎么样?还好吗?要不要睡一会儿?”
龙青葵目不转瞬看着两人,觉得此情此景诡异之极。林蔻白忽然轻轻拉了她一把, 温声道:“今天真是对不起,忙没帮上, 倒是添了乱。既然韩师弟需要休息,我们就先回去, 改日再来探望你们。”言罢扯着龙青葵离去。
两人行出老远, 龙青葵反省过来, 耳尖终于慢慢红了, 嗫嚅道:“师姐,我觉得他两个看着似乎不太对,是不是俗世中说的那种断袖?”
林蔻白郑重道:“不,明明是深厚的师兄弟之情,你千万莫要想歪。而且这话也不能出去乱说,这世上居心叵测者甚多,你说者无意,可是传到有的人耳朵里,不免趁机兴风作浪。”
龙青葵素来极其信服这位师姐,见她语气笃定,便点了点头:“好吧,师兄弟之情。师姐啊,天南尊者座下四大天子,你听说过有姓韩名绻的吗?”
林蔻白道:“也许是记名弟子,新收的。”她想到天南尊者早已不在云天,又补充道:“应是羲和天子代师收徒。”
两日后,盛长骅再次跑去迦南宗的洞府,兴高采烈炫耀自己跟二哥商议下的结果,御龙宗打算和迦南宗一起进入明殿之中,若是有人不服,只管来战,这里灵禽灵兽上千只排队等着。若是觉得如今战了太过消耗修为,那么等出去弥殇古境后再战也可以,但携带迦南宗一事,已成定局。
自是有人提出异议,首当其冲的就是九天明寂宗带队首领是龙青煜的师兄钱雁衡,闻言就勃然大怒,但让他如今去跟一群禽兽大战一场,他却是不愿意费这功夫,只喃喃骂道:“倒行逆施,倒行逆施。靳师妹,你说呢,当初迦南宗那首席弟子明罗天子可不是善类,他骗财又骗色,把你骗得好惨,你就不想报仇雪恨?”
靳文蕖负手而立温柔一笑,目光中隐约有几分阴狠:“陈年旧事,钱师兄特特提起,莫非是专程要煞我的面子?”心中却怒骂道:“那是老娘的旧情人,老娘可以随便骂,你却不能!”
钱雁衡不罢休,又酸溜溜道:“你还写了那么多的诗给他!”
靳文蕖心中更是愠怒:“老娘早就不写诗了好吗?你他娘的怎么还惦记着!”她不想跟这厮啰嗦下去了,起身欲走,尔后一个回眸又望着钱雁衡,举手投足间罗裳如水随风轻拂,仙姿湛然颇有林下之风:“人家也是六大宗门之一呢,如今又与御龙宗联手,钱师兄你有什么底气不让人进去?你不愿意,可是想跟那些飞禽走兽干上一场么?”
钱雁衡一愣,靳文蕖却又微笑道:“明殿他们纵然进得去,但能不能出来,是否也要看机缘?倒是钱师兄你,当面揭人疮疤之事,以后还是少做些,不然迟早落得和迦南宗一个下场。”言罢掸了掸及腰乌发,飘然而去。
钱雁衡良久才反省过来,此女的意思是,你想背地里整死小师弟可以,但却不能骂他的大师兄。骂了他,不就是等于骂我当初瞎了眼?
女人这九曲回肠的心思,果然要仔细揣摩才成。
贤劫千佛宗的领队人一苇大师只负责在一侧念经:“阿弥陀佛,佛祖明鉴,这迦南宗,阿弥陀佛,曾经骗我门下弟子,沾惹过荤腥之物,不是好鸟,我佛以慈悲为怀,不计较,阿弥陀佛,不计较可也不行”如一只蚊虫嗡嗡个不停,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赞成还是反对。
众人在这明殿外一等就是两年,期间有等不得溜去采灵药的,打灵兽的,见了无指望另寻机缘去的,有过阵子就回得来的,也有一去就杳无踪影的。但大半人依旧都等在这里,当然小宗派依然凑不到山谷之中,只能远远地如野兽般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覃云蔚倒是半点不急,只耐心守着韩绻,期待在明殿出现之前他能彻底痊愈,韩绻怕耽搁了他的大事儿,也乖乖养伤不作妖,努力让自己尽快好起来。
这一日他行功完毕,终于觉得功力已经恢复了□□成,正暗自窃喜,覃云蔚却忽然接到了盛明狐的传音符,召唤两人即刻过去。
此时明谷入口处,已经有大批修士拥堵着。原来今日一早,明谷尽头就隐隐出现一抹红霞,其形状若凤羽,其色艳丽非凡,据当年曾入谷的前辈们留下的记录来看,这便是明殿出现的征兆。
众人心中均在臆想,据说前几次古境开启之时,明殿并未出现,然而这次好巧不巧让自己碰上了,难道自己就是那明殿的主人?
如此美梦自己做做也就罢了,无定论前却不能宣之于口,但诸位修士个个神色亢奋异常。唯有御龙宗的盛明狐东看西看浑不在意,他御龙宗诸人素来以豢养灵兽为长,修为比着别的宗派一直差着一分半分的,因此觉得这主人二字,与自身应该没什么干系,难道那明殿中还能教自己怎么豢养灵兽吗?还不如趁机多看几眼落英宗的美貌女修们。
他一转头见看到覃云蔚和韩绻出现在不远处,故意大声招呼道:“覃师弟,来来来,来这边,二哥带你进去!”
随着覃云蔚和韩绻走近,数道目光随之瞪了过来,有恶狠狠的,有冷冰冰的,有怨怒交织的,有忧喜参半的(落英宗两个妹子),覃云蔚置若罔闻,只随在盛明狐身侧,往那明谷之中观望,果然天边一抹明霞美艳无比。他以传音之术嘱咐韩绻道:“待会儿进去后,我们不要和盛二郎他们分开,这么多人盯着我们,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却不好下手,我们莫要给他们背后插刀的机会。”
韩绻也正目不转瞬望着那霞光,忽然道:“师弟,那云彩有变,正在往周遭扩展。”
那一抹霞光果然变了,倏然之间光芒大盛,迅速变成了火凤凰展翅欲飞的形状,在众人惊呼赞叹之中,明谷尽头那处山坡之上,山岚雾气的翻滚萦绕之中,数座宫殿如幻境般拔地而起,鳞次栉比金翠辉煌,檐角铁马之声合着梵音隐隐传来,数块青石从地下依次浮现出来,迅速形成一条蜿蜒小路,且伸到了谷口处,似在召唤众人前往。
四大宗门在此之前,已经靠着抓阄决定了进入明殿之顺序,贤劫千佛宗开道,落英宗其次,御龙宗第三,九天明寂宗押尾断后,唯一的变动就是御龙宗的队伍中多了迦南宗的两个人。
那一苇大师僧衣飘飘行在前面,身后跟一群和尚,接着三大宗门跟着一拥而入,九天明寂宗进入后,几个布阵高手瞬间将谷口布置了个法阵守护起来。其余小宗门便是想进来,也得先破解得了法阵,拖延一番再说。
这明殿依山而建,从外观看层层叠叠构造复杂之极,内里却意外的甚为简单,正对殿门一堵极为平整的巨大石壁,铭刻许多似是而非的符文,粗看仿佛胡乱勾画,细看却又似乎深奥无比。四周石壁却又凸凹不平,同样铭刻许多图案和符文在其上。绕过那处大石壁,可看到大殿尽头处几条通道,不知通向了何处。
众人一进入其中,就各自分散了开四处观摩。
盛明狐盯着墙上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图案细看,盛长骅傻乎乎跟在他身后,低声道:“二哥,你在看什么?”
盛明狐正看得投入,胡乱答应几声,盛长骅在附近来回转了几趟,又跟在盛明狐身后道:“二哥,我听说在明殿里如果俩人拉着手,灵力互传的话,就可以看得到对方所见。我想看看你看到了什么。”
盛明狐先是猛点头,后来又反省过来:“去去去,我不想跟你拉手。”双目梭巡一周,果然见很多人互相扯着手,那落英宗的两个妹子林蔻白和龙青葵就扯在一起。但小娘子们生来就喜好挨挨蹭蹭拉拉扯扯,他有些半信半疑的,只得拧着眉拉起自己的傻弟弟:“来!咦?这方法果然有用,你看到了什么,这难道是上古神兽驯养之法?啧啧啧,果然神兽!”他知道这东西云天圣域稀罕的人不多,所以只管大大方方说了出来。
盛长骅却道:“二哥,你这是双修之术吗?为啥有女人还有男人?”
盛明狐大怒,一把甩开他手:“你看就看了说出来干什么?这么大的人了狗屁不通的,滚一边去!”顿时引起身旁数人小声哄笑。
韩绻噗嗤一声跟着笑出来,游目四顾,见大半人都盯着石壁细看,神色痴迷而虔诚,他转头去去看覃云蔚,见他微微拧眉望着石壁,神色凝重。
韩绻悄悄靠过去,拉住了他手,覃云蔚一怔,听他软绵绵道:“师弟,咱们也将灵力交汇一下,让我看看你瞧见了什么。”
覃云蔚道:“并没什么好看的。”见韩绻双目弯弯望着自己,就反手握紧他的手腕,两人灵力相通处,韩绻眼前一亮,眼前骤然升起一片熊熊火海,这火沾惹不到人的身上,只组成一道火墙,火墙上隐隐有符文闪动,尔后越来越清晰,终于渐渐浮现出来,似欲破壁而出一般。
他奇道:“你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