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夫默默收拾起药箱,望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人,心头闪过一个人影,又赶紧摇摇头,背着药箱出了门。
朱嬷嬷和青霜等在拐角处,见了宋大夫,连忙一把将人拉住:
“宋大夫,姑娘到底是什么病?可是要紧?”
青霜一脸焦灼,踮着脚朝屋里张望:“我怎么听着里面有哭声呢?到底是怎么了?”
宋大夫摇头:“没什么大事,今晚你们就不用过去了,大将军想必是不会走的。”
青霜一着急,抬步就要过去:“那姑娘和大将军总要洗漱……”
宋大夫将人拉住:“不用你,你现在过去不合时宜!”
朱嬷嬷瞧出端倪,拉了青霜朝外走:“听宋大夫的,有大将军在,不会委屈了姑娘。”
夜渐渐深了,客栈里安静得很,连天上的月亮都扯了云朵遮住了脸。
只一间上房内,烛火还在飘动,
“娘子,你别生气呀,这事我可不是全为了你,我也是为着我自己呢!”宁维舟声音轻快柔和:
“那两个小家伙闹腾得很,若是再生两个,怕是我的胡子都要被他们揪光了!”
“以后就我和娘子过日子,孩子太多了总是吵闹,我可烦他们呢!”
“娘子,没有孩子多好,娘子眼里就都是我!”
顾非晚扭着头,根本不搭理宁维舟。
宁维舟没法子,只得正经了脸色:“娘子,其实,是我怕了!我是真的怕,一想到你曾经为了生那两个兔崽子,差点丢了性命,我就恨不得捶死自己!我明明答应了让你过上好日子,可总是给你委屈受,我做不了其他的,这事总是能做的!”
宁维舟可怜兮兮的去拉顾非晚的手:“娘子,我不想整日担惊受怕,我都不敢碰你,就怕你又怀上了,这不是要我的命嘛?就当是为了我着想,娘子原谅我这回,好不好?”
顾非晚哪里是什么原谅不原谅?
她是愧疚溢满心头,哽咽得说不出来话!
沈知礼要休她,用的是三年无所出的罪名,
可宁维舟怕她生育有风险,直接将他自己弄得生不了!
自古以来,哪家高门大户是不在乎子嗣的?
主子爷纳那么多的妾室,也不全为了鱼水之欢,更多的都是为着绵延子嗣,
子嗣越多,意味着家门越是昌盛!
子嗣凋零的门户,就得忍受旁人的奚落和冷眼!
宁维舟出生在镇国公府,长在盛家大族,又一个人在军营中摸爬滚打了数年,哪里能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说什么自己烦了孩子的吵闹,可顾非晚知道,宁维舟疼那两个孩子,疼到了骨子里!
其实还不是为了怕她生孩子受罪!
“你……你为何瞒我?”顾非晚问完这句,自己都觉得是问了句废话!
还能为何?自然是怕顾非晚不同意!
若是顾非晚先知道了内情,她是宁死都不肯宁维舟去喝那碗药的!
“你是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顾非晚狠狠捶了宁维舟一下:“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若让人知道……你就不怕被人笑话?”
宁维舟腆着脸靠近几分,让顾非晚捶得更顺手些:“娘子不用担心,这药只是让我绝了子嗣,又不是变成阉人!”
说着,凑近顾非晚耳边:“我还是行的!这些天着实忍得辛苦,一挨你身,我就憋得慌……”
顾非晚又气又窘,宁维舟肩头自然又挨了两下:
“谁担心这个了?”
“娘子要不担心这个,那余下的就全不用担心了!至于旁人说的,我又何必在乎?”
“此事只有宋大夫知道?”顾非晚还是担心:
“就算没人知道,可日后你子嗣稀少,也会被人笑话!”
宁维舟很是无所谓:“这有什么?我已经有一子一女,还有安然这个大姑娘,已经比镇国公府里的人都好了,再说,日后这事我是要告诉别人的,宋大夫那边留的药方就是佐证!”
顾非晚惊得跳起:“你还要广而告之?这不行,你的颜面何存?”
宁维舟将人按住:“娘子,自古以来,家族子嗣的重担都压在女子身上,日后你再无法生育,自然有人诟病于你,若是知道是我的原因,那你就不必背负这些骂名!”
顾非晚又红了眼,她今夜脑子乱得厉害,只知道摇头:
“不行,我宁可被人骂,也不许你说出去!我这就让宋大夫将药方烧了,这样就算有闲言碎语传出去,没了证据,自然就是无稽之谈!”
宁维舟没有争辩:“好,都依娘子,娘子可别再哭了,再哭下去,为夫的心都要碎成渣渣了!”
顾非晚捧起宁维舟的脸:“你再不许偷偷做这些事,以后若再有事瞒我,我定不理你了!”
宁维舟双手覆住柔荑,双眼仰望:“那娘子看在为夫一片诚心上,能否答应为夫,一辈子不会离开我?”
顾非晚心间就像被塞了一个切开的橘子,有酸有甜,激得她眼眶泛红,双唇微颤:
“自嫁了你,我还能往哪里去?”
“不,我要娘子心甘情愿与我白头到老,我总觉得,娘子与我,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娘子尊我敬我,也爱我,可我只要爱,不要其他!”
宁维舟蹲在顾非晚身前,如同一只讨赏的大狗:“每次娘子猜疑我要纳妾,总是默默伤心,却从不阻拦,我希望娘子能打我骂我,如同泼妇妒妇那般,宁可打死我,也不让其他女人靠近我半分,娘子,你可能做到?”
顾非晚气笑了!
哪有男人嫌自己的妻子没有妒忌之心的?
“女子善妒是犯了七出之罪的,到时候你族中耆老要休我怎么办?”
“那我就打烂他们的嘴!敲折他们的腿!”宁维舟一脸戾气,
顾非晚倾身靠上男人的肩膀:“纳妾是为了开枝散叶,你既生不了孩子了,还纳妾作什么?没得浪费了粮食,我攒些银子也很不容易,以后就我们娘两个陪着你!”
宁维舟终于得了承诺,眼眶发酸,几乎也要落泪,可嘴里却说道:
“谁要那两个兔崽子陪,等都长大了,快快分家出去才合我心意,我只要娘子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