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的生意,江南占了四成,以后你要每十日给我写个信,若遇上大事,不论什么时候,都要用快马送来,我也会给你回信,见字如面,等于我们又见着了,伤心什么?”
顾非晚虽然这么说,但终究也有诸多不舍,
青霖是她身边得力的丫鬟,有她在,底下的小丫头被管教得规规矩矩,没有人敢鲁莽行事。
不过,顾非晚既然看重青霖,就不能误了人家的前程,
青霖既有能力和天赋,她就该伸手托一托,助上一把力,没有把人拘在身边不放的道理,
相反,顾非晚还要努力向外推一把,让青霖毫无顾虑的去做想做的事。
女子成就一番事业难如登天,顾非晚希望她身边的人,都能实现自己的价值。
青霖被拉着坐下,又站起:“奴婢有件事要同姑娘说。”
顾非晚无奈,只能放了手,端正坐好:“好,你说,我听着。”
青霖朝彭六子招了招手,低声说道:“还不快过来?”
彭六子如被召唤的小狗儿,屁颠颠小跑了两步,凑近青霖的时候,又小心退后了半步,
顾非晚瞧得兴致大增,这两人的模样,可不像是同僚!
“噗通!”
青霖突然双膝跪地,彭六子一见,连忙也跟着跪了下去!
顾非晚一见,慌忙去扶:“这是做什么?有什么大事值得这般?”
“快把彭公子扶起来,他的腿伤还没好呢!”
可青霖犟着不肯起,彭公子自然更不敢起。
“好,你如今的脾气大了,我的话也不听了!就跪着说吧,外头出了什么事?”
听顾非晚语气有些恼火,青霖重重磕了一个头,才抬起头说了件事:
“姑娘,奴婢与他……私定了终生!”
“啊?”顾非晚惊呼:“什么时候的事?”
“三个月前。”说完,青霖咬着唇:“奴婢见他有手艺,也算是个踏实人,奴婢心想,就算是看在姑娘救了他一场的份上,他也不敢亏待奴婢!”
“是,我绝对不会亏待青霖姑娘,我发誓一辈子对她好!”
“他答应奴婢,这辈子只有奴婢一个人,就算奴婢不生养,他也不会找第二个女人。”
“是,我彭六子这辈子只娶青霖一人,就算无后,也绝不再娶!”
“他还发誓,姑娘不管派奴婢去往哪里,他都跟着奴婢,绝不让奴婢孤独一个人。”
“是,青霖在哪,那就是我彭六子的家,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跟着她!”
“他……他还说,日后家财都由我管,家里一应大小事都听我的……”
“是,不光是家财,就是我这条命,都是青霖的!”
顾非晚听到这,气笑了:“家财?你有什么家财?你家徒四壁,兜里统共都倒不出十两银子,就想娶我的左膀右臂,你真是出息了,会白日做梦了!”
彭六子尴尬无比,小声嘀咕:“东家,我兜里其实统共还有十一两银子!”
“滚!”顾非晚大怒:“青霖是我身边顶重要的人,不怕告诉你,我替她预备的嫁妆,光压箱银子就有千两,你拿什么娶她?用你的十一两,还是你那破败的院子?还是你瘸了的腿?”
顾非晚是真生气!
青霖她视为姐妹,心中预想的青霖夫婿,若不是个上进的小吏,那也该是个殷实的富户,
总之,青霖嫁进去就有人伺候,吃喝不愁,享一辈子的福。
可彭六子有什么?
年纪大,长相只算勉强,家境一般,还有一个天天要用银子养着的寡母,现下更瘸了一条腿,
若是别家的姑娘看中彭六子的才情嫁过去,顾非晚一定竖个大拇指,夸一句:“有情有义!”
可眼下要嫁进去的是青霖,顾非晚不同意!
不说青霖如今是要继任江南大掌柜,就凭她是顾非晚身边的大丫头,这门婚事彭六子简直是痴心妄想!
“彭公子,你先前求过我,想要远离芜州,我也答应了你,你即刻就可以启程,一路都有人照应,到了京城,你不管是拜师也好,学艺也罢,顾家都会相帮!”
“你该知道,若我放出风声,要在江南替青霖挑夫婿,你猜会有多少人抢着上门提亲?怕你们的县丞老爷都得往后排排!”
彭六子被骂得垂头丧气,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
顾非晚抚了抚心口,恨铁不成钢的戳向青霖的脑袋:
“平日里看你比青霜机灵的多,怎么到了这种事情上,却犯糊涂呢?”
“你跟了他,要凭白受多少苦?不是我势力眼,我只是心疼你!”
“再说,你的婚事,我一直放在心上,有合适的,自然替你说和,你何必就找了他?”
青霖膝行两步,贴在顾非晚的膝头:
“奴婢知道姑娘心疼奴婢,可奴婢斗胆问一句,姑娘以为,若我嫁入高门大户,有那些规矩牵绊着,奴婢还能出来做事吗?奴婢不想被关在后宅,一辈子只是生儿育女,与婆婆或诸多小妾争风吃醋,姑娘,奴婢想做大掌柜,想和陈娘子一样,有说走就走的底气!”
顾非晚愣在当场,她一直以为,青霖和青霜伺候了自己这么久,在前世又为自己豁出了性命,
这一世,她说什么都得为两人安排个富足安稳的生活!
可青霖的话却扎醒了她!
是呀,自己努力了这么久,不就是不想再被束缚在后宅内院,
外面的世界这么宽阔,她要像男子一样,去见不同的风光,
就算现在宁维舟对她爱护有加,但顾非晚依旧不想坐享其成,她的目标,一直是能和爱人并肩前行,而不是做宁维舟背后的女人!
“你都想好了?”顾非晚抚摸着青霖的发丝,她现在有足够的能力,将青霖护在羽翼下,让青霖做个舒舒服服的富太太,
虽然顾家的大掌柜是风光,但每日要操劳的事却多如牛毛,远没有后宅里描眉画鬓的太太夫人们悠闲,
有时候还可能会被人阴阳怪气说一声:“女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或是“大掌柜又怎样?还不是人家的奴才?”
再加上彭六子的家境,说闲话的人就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