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思双眼冒火,扭头对吼了一声:“哪个王八羔子来我顾家地盘充老大?”
大门口,一人撩起衣摆,疾步而来!
“你这混小子,我一日不看着你,你就不消停!”
待走近了,那人兜头给了顾九思一巴掌:“打死了他,你让你妹妹守寡?”
顾九思擦了一把脸,歪着脑袋看了半晌,才认出来人:
“二伯父?”
“你小子还算没疯!”顾鹤川又给了一巴掌:
“快让小舟起来,他受伤不轻,赶路都没来得及疗伤!”
平日里对顾鹤川言听计从的顾九思,一梗脖子:“不行!今日他要是站起来,我就带妹妹回家,让他此生都见不到人!”
“你昏头了?”顾鹤川骂道:“非晚为他生了孩子,你难道要让孩子没有父亲?”
“不就是父亲么?我回去替妹妹再找个夫君,凭咱们顾家的家底,找上十个都养得起!”顾九思一步不退,手下压着宁维舟一丝不动!
顾鹤川气得倒仰:“你以为养猪呢?还找上十个?你有问过非晚同不同意?”
顾九思眼圈一红,突然嚎啕大哭:“二伯父,您是没看到非晚,她差点连命都丢了,我进去看她时,她瘦瘦小小一个,陷在被褥里,我都不敢碰她,怕一不小心,把她碰碎了!呜呜呜……”
顾鹤川被他哭得双眼泛红,他何尝不知道女子生育的危险?
顾非晚怀的还是双生子,生产更是辛苦万分。
“小舟他算着日子呢,已经冒着危险提前行事,可我们都没料到非晚会早产,这些意外不是他的错。”
顾九思犟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怎么不是他的错?就是他宠妾灭妻,才害得非晚受这么大的苦!”
“那个刘碧颜不是小舟的妾室……”顾鹤川刚说了半句,
顾九思又怒火中烧:“不是妾室?难道还想做正室?我打死你!”
拳头又要落下之际,青霜急匆匆赶来:
“姑娘醒了,知道大将军来了,喊着要见呢,还说,不许大公子为难大将军!”
顾九思一怔,拳头攥了又攥,终究垂下,可还是厉声说道:
“我妹妹心软好骗,但我不是,刚才说了,要见你就跪着去见,不然我就是不同意!”
宁维舟一点头:“多谢大哥成全!”
说完,果真膝行而前!
没行几步,青砖上就擦上了褐色的痕迹,
楼一扑过去抱住宁维舟:“大将军,属下替您跪行!”
宁维舟一把推开他:“不用你,是我对不住非晚,我该给她赔罪!”
顾鹤川看不过去,瞪了顾九思一眼:“等会你妹妹心疼,我看你怎么交代!”
顾九思哼了一声:“妹妹才舍不得怪我!”
等宁维舟挨近如意院,他浑身上下已然湿透,薄甲行到一半就被解了下来,露出前胸后背几处新鲜的刀伤!
翻开的皮肉泛着惨白,血水还在不停的流。
被宋大夫派来的小丫头凑到顾九思跟前,递上药:
“宋大夫说,这瓶药给大公子和大将军敷在伤口上,还有这个药丸,宋大夫说,若是大公子受伤重,就给大公子服下。”
小丫头看了一眼宁维舟,这保命的药丸真的不给大将军吗?他看上去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许士贤瞥了一眼顾九思,从小丫头手里拿起药丸和药瓶,朝前快走两步,
“我替大将军上药!”
宁维舟望着近在眼前的院门,“不用”两个刚出口,
就听许士贤劝道:“大将军夫人鬼门关走了一趟,此时定然心力憔悴,心神不宁,大将军难道还要吓她?”
宁维舟抬眼望了望顾九思,顾九思不耐烦的摆手:“老实上药,再换个干净些的衣服,把你脸上的血迹擦擦,要是吓到我妹妹,我还揍你!”
“多谢大哥!”
楼一见顾九思答应下来,连忙过来搀扶宁维舟,可宁维舟跪得太久,他一人扶了半天都没扶起来,
还是顾鹤川看不过眼,上去搭了一把手,宁维舟这才龇牙咧嘴的站起来,
等清洗了伤口,上了药,再服下宋大夫给的药丸,宁维舟突然捂着胸口猛烈咳嗽,
“噗!”
一口黑血喷了一地,宁维舟无力的靠在楼一背上,
楼一眼里盛满焦灼,宁维舟却觉得一路堵得沉闷的胸口,总算舒服了些。
“别给我装样子,你这可不是我打的!话说咱们威武的大将军,几时这么脆弱了?”顾九思冷嘲热讽,
“够了,闭上你的嘴!”顾鹤川呵斥了一声:“非晚正在等着,被她听到,徒惹她不高兴!”
顾九思这才乖乖闭上嘴,只眼神里还是极度不满!
宁维舟又漱了口,擦了脸,步履蹒跚的走到屋门口,做了个深呼吸,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顾非晚靠在床头,见房门被推开,连忙抬头张望,撑着胳膊就要起身,
“姑娘别动,小心吹了风!”青霖在一旁连忙将人按住,
宁维舟一鼓作气走至床前,四目相对,顾非晚刚才还想着得告诉他,自己生了一对龙凤胎,是两个极能吃奶的娃娃,
可见了人,心间突然就涌上一股巨大委屈!
她知道宁维舟一定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可自己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时候,多希望他在身边陪着啊!
“你……你回来了?”话音未落,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娘子别哭!”宁维舟心疼的握住顾非晚的手:
“都怪我不好,来得太迟了,害娘子吃这些苦头!”
顾非晚使劲摇头,可眼泪却越摇越多!
“你……你都不……不抱抱……孩子……”
顾非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本来想说“你怎么都不抱抱我?”,可临到嘴边,还是变成了“抱抱孩子”!
宁维舟何尝不想抱抱顾非晚?
可他身上有伤,刚敷了药缠了绷带,他怕一靠近,被顾非晚发现,害她又是一场忧心。
“快别哭了,朱嬷嬷早就叮嘱过,你生了孩子可不能哭,以后眼睛要疼!”宁维舟哄劝着,用手掌帮着擦眼泪,
“难为大将军还记得老奴说的话!”朱嬷嬷在一旁撇了撇嘴,想再说什么,又顾忌着顾非晚,终究是冷着脸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