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夫人心中一惧,心慌手抖,不由得向后仰去,
幸好宁大夫人眼疾手快,伸手搀扶住了!
“啪!”
一声脆响,平地惊雷!
宁大夫人头偏向一边,呆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捂住了脸!
脸颊疼的火辣辣,没想哭,可眼泪却自己夺眶而出!
“定是你这个不贤不孝的女人挑唆,才让我儿变成这样!”宁老夫人不解气,又挥手扇了过去!
这次手高高举起,却没能落下!
宁北安牢牢抓住她的手腕,双眸密布雷电:
“母亲,此事与她无关,你要打,就打我,打父亲,别尽挑你能捏的柿子作贱!”
说完,手一松,宁老夫人噔噔后退两步,歪在案上!
“还请母亲即刻拿银子出来,若不然,儿子只能让车夫备马,送母亲返乡!”
宁老夫人不是京城人士,家乡远在吴国东部,
从京城出发,没个十天八天是到不了的。
宁老夫人浑身颤抖,悲从中来:“我……我辛苦一辈子……养大两个儿子,却落得今日下场!早知道,我就不该生下你……”
“母亲,如今再说这些,已经全然无意义,还是尽早将父亲交代的事办了!”宁北安目不斜视,只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发抖。
“休拿你父亲压我!”宁老夫人转身,破口大骂:“我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后院,就算上金殿打官司,我也对得起宁家列祖列宗!”
“这话儿子不敢接,母亲若要问列祖列宗的意思,那大概还需过过些时候!”
宁北安仿佛尝到了叛逆的甜头,戳心窝子的话,说得极其利索!
“你……你真当你父亲敢休我?休了我,你又有什么好名声?”宁老夫人突然胆气上涌,
京城里,从来没听说过,到了她和镇国公这把年纪,还要休妻的!
就算镇国公下得了这个脸,但他难道不为子孙后代着想?
难道不为他那个宝贝孙子宁维舟着想?
这般一想,宁老夫人心下大定,稳稳坐下:“银子没有,命有一条,有本事就拿去!”
宁北安一滞,孝悌人伦,他嘴上可以过瘾,但再过分的事,却是做不出来!
“废物!”门口又响起斥责!
宁北安不回头,都知道是那个暴脾气的父亲回来了!
虽又挨了骂,但心下却是一松,扯着宁大夫人往边上站了站。
进门的不光是镇国公,还有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
宁北安偷眼瞧去,妇人看着有些年纪,保养的也不好,半辈子的沧桑都雕刻在了脸上,
但胜在衣着干净整洁,五官端正,眼神沉稳,看着是个吃过苦,经历过风霜的半百妇人。
“这是你们的姨娘,快去见礼!”镇国公还没坐下,就冲宁北安夫妇吩咐。
宁北安瞳孔一紧,不自觉望向媳妇,宁大夫人脸上,也满是错愕!
那妇人倒是不卑不亢,冲两人行了半礼:“见过世子、世子夫人!”
宁北安夫妇下意识还礼,嘴唇嗫嚅,终究没发出声,
镇国公眉头一皱,狠狠拍向桌子,
宁北安习惯性缩着脖子,等待雷霆降下!
可暴风雨并没有来!
“宁执,是我来的仓促,你怎能怪孩子们?”妇人神色安详,说得不缓不急!
可在宁家其他人耳里,这话不亚于一道闪电!
宁执?
这是多少年没再听过的名字?
宁北安思索了好一阵,才忆起,这是父亲的大名!
镇国公虽然交了兵权,但早前斩杀敌寇,为吴国立下汗马功劳,
能直呼他名讳的人,不多!
镇国公府,更是一个都没有!
“你……”宁老夫人仿佛见了鬼:“你是谁?”
妇人大方一礼:“民女陈素芬,见过老夫人!”
“老爷,刚才你让北安唤她什么?”宁老夫人一句话,抖了无数次!
镇国公不耐烦,可触到陈素芬眼神,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
“她是我在外面的女人,今日接回家,日后帮着大儿媳妇料理庶务!”
宁老夫人胸膛剧烈起伏,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夫君年轻时只有她一个女人,这黄土都埋脖子了,却要纳妾!
“你纳妾?我不同意!”从来在镇国公面前做小伏低的宁老夫人,难得硬气了一回!
“快去,去叫南顺过来!”宁老夫人催人去找小儿子,
她现下心慌的厉害,就连当年谣传镇国公战死沙场,她都没这般慌过!
“叫来也好,认认人!”镇国公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素芬你坐下,你是长辈,不用和他们多礼!”
陈素芬没推让,端正坐好!
宁老夫人盯着下首的女人,若是眼睛能冒火,这时候的陈素芬,应该烧成了灰烬!
“什么长辈?我都没应,她算什么东西!”宁老夫人怒不可遏,
她这辈子,最感到荣光的事有两桩,
一是替宁家生了两个儿子,
二是镇国公位高权重,却从来没纳过妾!
京城人无不羡慕她这般得丈夫独宠!
虽然镇国公常年不在府里,可府中一应事务,都放心交托与她,
如今年过半百,孙子都娶媳妇了,却冷不丁冒出来一个妾!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此事传扬出去,她的脸往哪搁?
人家是青春年少,争宠夺爱,难道她白发苍苍,还要行那争宠手段?
“素芬当然是长辈,我许了她平妻之位,与你平起平坐,又有掌家之权!”不知想到什么,镇国公冷冷一笑:
“南顺夫妻最好是认了这个姨娘,要不然日后的开销,可没人替他们担着!”
“你……你居然这么对我?”宁老夫人发钗巨晃:
“宁执,你宠妾灭妻,天打雷劈!”
镇国公这次没发火,却是嘴角一挑,露出诡异笑容:
“当年,你不是也这么教南顺的么?”
“我还算对得起你,素芬是功臣之后,比那贱藉女子,总是给你留了脸面的!”
宁老夫人脸色发灰,双唇蠕动,可她还没说出半字,
就听镇国公又说道:“不过,若是你有舟儿母亲那般的气性,我也会高看你一眼!”
宁老夫人一窒,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