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想了半天,最终只能说了句,“那就听你的,借钱吧。”
他的确无法说出让母亲替他还钱的话。
之前母亲做那一切都是自愿,如今让他自己说出剥削母亲的话,作为大男人的自尊,说实话,他还真做不到。
……
话说定后,隔日一早,马翠翠就和同事调了个班儿,领着林逸一起到处去借钱。
第一站,首先是家里的爷爷奶奶。
因为马翠翠告诉过林逸,说爸爸之前赚的所有钱都给了爷爷奶奶。
这点林逸也是知道的。
可谁知当他们吃早饭后提出要借钱,老两口直接黑了脸,怒声怼了回来,“我说,林逸,我是真没想到,连你也会来惦记我的钱?”
“我今天就告诉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老两口说完就颤巍巍的离开桌子进了房间。
客厅里只留下林娇娇,还有一脸懵逼的林青山还有李婷云。
林凡今天一大早就出去面试去了。
县里X政机关给他发来了任职通知书,他早上一大早就告诉了嫂子,这会儿怕是已经上班了。
想到林凡,马翠翠眼里止不住的笑意。
但也就那么一瞬间,那笑容就消失了。
“姑姑……”林逸刚把头转向姑姑,林娇娇连忙边擦嘴边逃也似的离开桌子,“那……那个你们先吃,我还有点儿事哈。”
林娇娇明白,林逸士必然要把矛头指向她。
家里所有人都明白,张强家条件好,管她借钱,师出有名。
她是林逸的亲姑姑,借钱给侄子结婚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可只有她自己明白,张家是有钱,可那些钱她这些年可半分都没见到。
若非如此,她又何必舔着脸来算计自己的亲哥哥。
李婷云!!!
林逸!!!
这倒是马翠翠的意料之中。
林家人,除了林凡,哪一个是那有情有义的种?
不过这会儿她仍然安慰儿子,她抬起手搭在林逸肩头,柔声道,“没关系逸儿,我们再去想想其他办法。”
林逸低头,许久才重重点了点。
“老公……”马翠翠看向林青山,淡淡叫了声,“你能有啥办法吗?”
林青山尴尬的低下头。
他能有什么办法?
记得几年前,他为林逸买资料去好哥们家借钱,猴子他们那态度,他知道,今天即使他去了那也是白去。
这时的他羞愧的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马翠翠嗤的一声笑了,随即用手背掩嘴。
调整好心态,她这才使劲咳了一声,“咳……”
“那个……老公呐,你是有办法的。”马翠翠。
她这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尤其是林青山。
他那眼睛仿佛要喷出火,眼皮子快速抽了抽,用自己的胳膊肘使劲怼了怼自家老婆,“你……你别胡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马翠翠只是笑笑,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爸爸有什么办法?”
“妈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呀。”
林逸急了,扯着母亲的胳膊袖子使劲摇晃。
马翠翠再一次笑着拍拍他的手背,温柔的看着儿子,“你忘了你当初的资料费是谁借给你的?”
林逸恍然大悟,眼皮猛的掀开,惊喜的看向母亲,“对呀妈,栓子叔叔……”
这时他又转身将两只手搭在父亲肩头,兴奋道,“爸,我妈说的没错,你如果找栓子叔预支工资,那他肯定愿意。”
可林青山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垮了下来。
他反手缓缓推开儿子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冷冷道,“你想什么呢?”
“我如今管着家里的账,你若把钱全预支了,那日后这一大家子是不是就要喝西北风了?”
林逸好不容易被激起的希望,被父亲这盆冷水浇头而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告诉我,我这婚到底还结不结?”林逸此刻的心情已经糟糕到极致。
而一旁的李婷云更是神助攻。
她见林逸说婚还结不结?
顿时急了,“我说林逸,你可是说过要负责任的。”
“我现在肚子里怀的可是你林家的种,你自己看着办。”
“我你知道,好打发,可我爸妈那里可没那么好应付。”
“你就是给十万块彩礼,她们还不见得满意,你若是想一毛不拔,那我估计我爸妈肯定会让我打了孩子跟你分手。”
林逸一听这话,更是火大。
他恶狠狠的看向父亲,“你作为我亲爸,一辈子也就我一个儿子,你连我结婚的彩礼都凑不出来,算什么父亲?”
“我今天把话给你撂这儿,如果你这次彩礼你给我凑不出来,那以后就别说没我这个儿子。”
“别到时候老了老了,说没人给你养老送终……”
这会儿的林逸不止恨林青山,也恨自己的爷爷奶奶和姑姑。
如果不是他们,一年到头像水蛭一样黏在父亲身上吸血,他能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他更恨他自己。
是他自己当初不听母亲的话,处处跟她对着来。
要不他现在会不会也和叔叔林凡一样,一身西装革履的去上班,做一个朝六晚五的上班族。
如果说G有企业是铁饭碗,那他们在X政部门,那就是金饭碗。
哎!
想这么多有什么用?
往事不可重来。
只不过有一件事,他一直没跟任何人说过,包括李婷云和母亲。
就在这段日子,他每晚睡觉,梦里总会浮现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
有时候是现在正发生的事,有时候又是他想都想不到的。
就像昨晚,他跟母亲聊完后回去。
他就梦见,他待在一个宽敞明亮的房子里。
房子里很漂亮,很时尚,就像电视里演的那般,很多高科技设施,他想都不敢想的那种。
他记得他坐在客厅那乳白色的沙发上,母亲把厚厚一沓钱塞给他,告诉他说:“逸儿,你要结婚了。”
“这些是我今年卖猪的钱,还有……”
“村里的房子我全卖了……”
母亲说着流下两行浑浊的眼泪,见他神色不悦,又连忙用袖子擦干,挤出一抹笑意道,“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
“你结婚是好事儿,我做这些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