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城买房子, 对于霍峋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毕竟当下燕城育华区最昂贵的精装楼盘也才两千一平,
两百平的房子加上杂七杂八的税款, 撑死五十来万,到头也不过是霍峋手头争气牛股小半月收益。
也难怪清楚霍峋小金库的李晌近来打电话,都要殷勤地称呼霍少爷为霍亿元。
就照着霍峋这吞金兽纵横股市的鲸吞虎吸之势,成为霍十亿、霍百亿, 指日可待。
霍峋原本就不把这点钱放在眼里, 更别提他如今还有着三十岁无视金钱数字对品质生活的追求, 所以买房子不是霍峋的目的, 叫郑秋白和他一起住进去享受生活, 才是霍富豪的目的。
霍峋只怕郑秋白不乐意带着孩子和他一起搬家。
因为这间二居室对于郑蝴蝶而言,恐怕不单单是燕城的住所那么简单。
郑秋白对这处老旧的房产有放不下的情结和怀恋, 不然,他上辈子也不会独自一人固执地在这个地方住到拆迁。
这就导致, 霍峋也不敢轻易向郑爷张口提出这件事,以免破坏他和郑蝴蝶之间的感情。
他只能旁敲侧击为自己寻找盟友,比如刚从心理医生那里做完治疗回来的看书的郑星星。
“星星, 说实话, 你觉不觉得现在的房子有点小?”
坐在沙发上看书的郑星星局促地捏了捏手中的纸张, 对于霍峋突然提起的话题感到紧张,“霍峋哥哥, 是我坐在这里打扰你了吗?那我回房间看。”
郑星星还没有习惯在郑爷上班或外出工作的时间里, 和看起来人高马大不太好惹的霍峋共处一室。
在面对霍峋时,他表现的依旧拘谨, 像个有自知之明的客人, 哪怕他如今高额的赔偿金都放在郑爷的手中保管。
但郑星星也会觉得奇怪, 明明他和霍峋都是借住在哥哥家里的客人,可霍峋偏偏有时候比他哥哥还要像这个家里的正牌主人。
霍峋清楚这个家里的锅碗瓢盆、工具箱、医药箱分别藏在何处,也清楚阳台上晾晒的男装和床品分别是谁的,甚至他还清楚郑秋白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需要的是水果还是靠枕。
霍峋哥哥,就好像这个家里全知全能的神。
所以郑星星对霍峋,是既有畏惧,又有崇拜,他也想成为哥哥的心腹,霍峋可以做的,他一样可以。
至于霍峋说的房子大小问题,郑星星摇头,
诚恳道:“我感觉现在的房子就很好了。”
城市里的二居室没有郑星星老家的自建院子大,但住起来可比老家的土房子舒服太多了。
不脏也不乱,蛇虫鼠蚁也很少见,晚上睡觉不用害怕被老鼠咬耳朵,或者被钱串子钻进鼻子里。
这对郑星星而言,已经是梦寐以求的住宿环境了。
“你不想住叶聿风家那种大房子吗?”
郑星星被问住了,谁叫叶家的确大的像个小公园,房子内部也是富丽堂皇,说实在的,当下好多不土不洋狗血豪门电视剧里的布景,都没有叶家这种搞地产的,专业弄出来的叶宅精致洋气。
和叶聿风住在叶家的日子,对郑星星而言,就像是在天堂似的。
不过郑星星还是摇头,“不想。”像是天堂和实际上的天堂还是有区别的,比起住大房子,郑星星更想跟在郑秋白的身边,有哥哥在,要他去住老房子他也愿意。
霍峋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根本不在乎住的是什么地儿,他就想跟着郑蝴蝶住。
霍少爷心底升起一种危机感,他这单纯小叔子,不会等做完心理辅导上了高中,还这样粘人吧?
这可不行,霍峋不干。
弟大避兄,这样的道理,郑星星必须得明白。
还不等霍峋这个做‘嫂子’的给郑星星灌输点小男孩应该自立自强不该太粘人的‘老派’观点,已经到了他该去接郑蝴蝶下班的时间段。
这门教育课只能放到日后再谈。
上班儿的郑爷这一阵也是气不顺,原因在于,金玉庭上下的着装规矩十年如一日,偏偏他成了带头打破的那个人。
门口的安保要不是多看了一眼脸,就要伸手大逆不道地把清纯版的小郑老板挡在门外了。
除了阿良,大部分员工都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叫他们老板从精致到不像凡人的贵族风格转变成了路边摊吃烤串的大学生模样。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在薛柔看来,郑秋白这运动宽松的穿衣风格,除了和他那位年轻的小男友站在一起不至于像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一无是处。
“也可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吧。”销售经理一副很懂的样子,现在他们小老板也不进包间喝酒聊天了,整日就坐在办公室里处理合同,穿的漂亮真不如穿的舒服。
要是他也可以不进包间,那他立马就不去健身房处理他肚子上的游泳圈了,至于西装,能挤进去就挤,挤不进去就换个大点的尺码。
知晓真相的阿良闷头打电话,他正在根据郑爷的授意和燕城京市几家西装工坊协商,询问对方能不能做一些腰部是松紧绳可调节的西裤。
就是这个要求实在有点折辱西装裁缝的工匠精神,也损失了西装裤原本修饰腰臀腿部的效果,基本上没有师傅愿意自砸招牌接单,无一例外都是拒绝。
得知这个噩耗的郑秋白长叹了一口气。
除了叹气,郑爷也想不到排解的办法,他被身上的衣裳丑的有点难过。
是真难过。
这孕夫的情绪就是一会儿天一会儿地。
穿着这种丑裤子出门前郑爷还做了半天的心理准备,如果遇上熟人,郑秋白觉得自己会难过到想吐。
只是有时候人越不想面对什么,什么东西偏偏会如期而至撞到眼前儿。
杜希约着几个圈子里的好友,到了金玉庭探望郑秋白。
叶家那档子事,在燕城瞒是瞒不住,那么大的动荡,除了还在ICU吊着一口气的叶静潭,抓进去了足足三十号人,一同搜出来的还有猎.枪、冷兵器和黑市里的各种禁售药物,加上这伙人做的事情,板上钉钉的团伙**,没跑了。
不过燕城这几年间这样的嚣张团伙其实不少,真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般,春风吹又生,扫清一波又有一波,但一桩案子结束,从区到市的警署上下都在开大会做检讨,这是头一次。
杜希听家里的长辈说,这次省里开会,是真的准备对当下各市拉帮结派以及危害社会安定的高危人群使出狠劲准备大清扫,红头文件要不了多久就会下来。
虽然是理所应当的事儿,可到底拖了这么多年无风无浪,这下突然就要大整顿了,杜希总觉得,这事情的发展走向似曾相识,似乎言家那次,也是这般。
当他见到精神状态不错,四肢也全乎的郑秋白时,这种奇异的感觉更鲜明了,就好像所有事情都和郑秋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弥勒佛一样的梁明成率先道:“快跟哥几个讲讲,你这是怎么死里逃生的,我听说那嫌疑犯手里可有枪,还有人质都中枪了——不过,你怎么穿成这样?”
郑爷面对友人们的笑脸一瞬僵硬,“命大,我穿的有什么问题吗?”
“认识这些年,可没见过你这样穿过啊。”梁明成是个直率人,其余人也是附和,坦白来讲,盛装打扮的郑秋白坐那儿,是给他们涨眼福的。
郑秋白嘴角抽抽,正想说自己最近在运动,穿着以舒适为主,杜希先替他解围了,“我们这个岁数,不就该这样穿?从前看你穿的样子,像是见了长辈,倒不是不好看,只是太有距离感。”
燕城的二代们多以杜希为首,听到这,席间的话头立马转了向,纷纷夸郑秋白穿的俊。
“人这张脸,穿啥不俊啊,就你们几个歪瓜裂枣,穿啥也是狗熊带花。”梁明成直摇头,郑秋白就是套个麻袋上街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脸在那呢。
这兄弟打上高中长得就是远近闻名的俏儿,隔壁艺校的妹子都不少托人给他递情书的。
每天那桌洞里都是五封情书打底儿,要是那姓言的没有传些流言蜚语出去,估计就得是五十封了。
高中时候虽然不熟,但谁都知道点儿郑秋白的风光事迹,被勇敢热情的妹子们追求那都不算什么,被同性追求,那是真新鲜又爆炸。
有人道:“我可记得,三十三中有俩男的,翻墙进咱们学校对着他吹口哨,保安拎着大扫帚满操场追他俩。”
“嗨呀,就咱们学校高年级都有,那人现在好像在津海法院,我可亲眼见他趁晚自习下课给郑秋白的桌子里塞信,是不是情书就不知道了。”
在场八卦的视线自然落到了郑爷身上。
“那些信我没有拆过,不太清楚。”
郑秋白当年上高中时候一门心思读书上个好大学,别的心思一点没有。
那些信他就装作看不见,从不拆,因为分神浏览、回应别人的感情,也是一种浪费时间。
“你高中真没处对象?我怎么听和你上一个大学的人说,你在大学里讲你有个燕城傍家儿?”梁明成‘啧啧’两声,眼神瞥向一旁的闷头喝茶的杜希,“这么多年朋友了,我相当关心你的感情经历,当然,不止我关心。”
上大学时候有个燕城傍家儿?
郑秋白眯了眯眼,这事情可过去太久了,不是在这个场合被梁明成提起,他都快把大学时候随口胡编乱造的‘假情人’给忘干净了。
“可能有吧,过去这么久,记不清楚了。”郑秋白总不能说自己是想要享受清静的大学时光胡编乱造的,万一在他大学同学之间传开了,那对郑爷完美的形象是有损失的。
“这还久?毕业没两年呢!”
“真记不得了。”郑秋白摇头,就是不肯透露一点,“翻那些年前的旧账干什么?合着你们今天来,就是为了八卦我的?”
梁明成‘哈哈’一笑,“我这是清闲岗位上待久了,见人就好做媒。”
他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他那兄弟憋屈的模样了,巴不得帮人把窗户纸捅破,促成一段良好姻缘。
郑爷打了个哈欠,“那正好,我们这儿年轻单身的不少,你要是实在闲,能帮着组织组织联谊,也成。”
这年头男女间碰头的常规联谊会不少,大部分都是单位和单位间组织,主要看上司和老板。
郑秋白不好这档子事儿,没弄过,要是梁明成乐意,他也可以问问下面的员工有没有想去的。
“你光顾你底下人了,那你——”
‘咚咚’——梁明成的话被包间外的敲门声打断。
准时来接人的霍少爷推开门站定,居高临下将坐了一圈儿的客人挨个打量了一遍。
还好,除了杜希,没一个长得能看的,不过就算加上杜希,那在霍峋眼里,也是一伙癞蛤蟆开会,大晚上的没点儿正事。
“你来了?”郑爷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主动起身对客人们道:“到点儿了,我得下班了,你们今晚想喝什么玩什么尽兴,记我账上。”
“这么早?”几个二代诧异,他们刚准备叫人拿扑克来玩掼蛋,郑秋白这就要撤了?
“不早了,身体不好,医生不叫我熬夜。”郑秋白笑笑,和朋友们挥手告别,跟在耷拉个脸的霍峋身后出了包间。
包间里余下的人面面相觑。
“刚刚进来那个男的是谁?你们认识吗?”
坐在这儿的那个不是有点家底儿的,在燕城长了这么些年,还真是第一次被人拿轻蔑又看不起的眼神扫射。
“那是郑秋白朋友的弟弟,”杜希开口,“在金玉庭打工,给郑秋白做司机,他兄长托郑秋白关照他,应该是个京市人。”
“不是,就算是天王老子人,也没这么看人的呀!”那眼神,瞧着可真来气!
小年轻一个,傲气什么呢?
梁明城摸着自己的双下巴,语重心长道:“我怎么觉得,是他来了,老郑才急着要走?他俩关系那么好吗?”
杜希抿唇,“不知道。”
“那你知道点啥?”梁明城算是明白什么叫烂泥扶不上墙了,“老郑现在有没有对象你不知道,过去喜欢什么样的你也不知道,身边什么人走得近关系好你也不知道,就这一问三不知,你想靠啥把妹,不,把哥啊!”
“追人不是你这么追的,你当和他坐下吃吃饭喝喝茶,他就能懂你的脑电波了?”
杜希无话可说。
“又不说话了,你属老黄牛的?闷的就剩哞哞叫了。”
杜希从前也不这样,自从发觉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后,愁成这样了。
梁明城长叹一声,“你要是不敢从他身上下手,那就先从他身边人下手,那拽拽的小哥,我看就能拿来练练手。”
*
跟着霍峋一路上车的郑爷很快发觉了今天的车夫一路上耷拉个脸,“怎么了?”
“那些人是谁?”霍峋给车子打火,却不发动。
郑秋白答:“高中同学,一直处到现在,朋友关系。”
“哦。”
“你不高兴了?”就为这么芝麻大点的小事儿吃醋?
郑爷可没有干涉过霍峋交朋友。
“那里面有那个姓杜的。”霍峋蹙眉。
“杜希?”郑秋白伸手摸摸霍峋的侧脸,“你不要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就是我朋友,加上梁明城,就之前帮你找钱夹的那个,认识多少年了。”
那真是相当稳固的朋友关系。
“是吗?”
“是呀。”要是郑秋白喜欢那种款式的,按照杜希的条件,大概也没霍峋现在的事儿了。
霍峋这才信了,准备开车上路。
郑爷看霍少爷耷拉脸好玩,手一路向下,摸到霍峋的小腹肌肉画圈,“你最近是不是憋坏了,火气大的没地方发,所以开始乱挑刺了?”
霍峋感受到这不对劲的手直吸气,“你——”
“嗯?”
“别摸了。”
“摸你两下都不行了?现在这么生分了?不是上门求着我碰你的时候了。”郑爷收回手,靠在座椅上好整以暇看着霍峋面红耳赤的德行。
“你够了。”霍峋话里说不出的憋屈,搁车里撩拨他的是郑蝴蝶,到家睡一个被窝要保持半臂间距的也是郑秋白。
这天使恶魔分开干的事儿,搁郑蝴蝶一个人身上齐活儿了。
“家里不行,星星还在。”郑爷也觉得房子隔音不好,不过,“前面路口左拐,有个没路灯的老公园,这个点儿,没什么人了,车停到里面,外面什么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