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袅袅起淡色白烟。
檀香混合着颜辞身上的浓香,夹杂交织,熏得人神智昏沉。
“坐。”
颜辞算得上是客气,给了沈谋几分薄面。
“说说吧,是什么重要的事儿,能让沈大人有违礼数私自拦下本宫。”
沈谋坐上了离她最近的位置。
他抬头,奚挽玉就坐在颜辞怀里。
到底是有所顾忌,没直接切入正题:“殿下,此事重大,您……”
“对你是大事,对本宫,不一定。”
颜辞不耐的打断了他,眉宇间稍显浮躁。
他要是不来,自己这会儿都能抱着小疯子安安稳稳的进入梦乡。
给了他时间还不珍惜,吞吞吐吐跑不出个人字来。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说到底,沈谋还是介意的。
但如今燕未皇将死未死,有些事情,他也只能跟她谈论。
“是下官多虑了。”
他先行认错,随后心一横,决定忽视奚挽玉的存在。
“殿下,红武相造反一事,下官怀疑另有隐情。”
“有什么隐情?”
颜辞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奚挽玉头上的白玉簪子,戳来戳去的,还用簪尾去蹭他的耳朵根子。
“红前武相一生忠诚,不可能会突然叛变,定是其中有人教唆。”
万事开头难。
沈谋在开了个头后,心底的芥蒂松动下去,沟通起来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拘谨。
颜辞也没看他,随口答道:“你去教唆的?”
小网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殿下这深藏功与名的本事,是越来越高了。
沈谋惶恐,他急忙解释:“殿下误会了,下官才短思涩,怎有此等本事去怂恿前武相。”
“更何况,下官没有那个理由,去支持叛乱。”
他估摸着,自己得快点讲。
不能再一条一条的挤出来,否则很容易被曲解意思,然后头戴脏帽。
“是这样的。”
“从秋狩围猎之际,前武相刺杀皇上一事开始,下官就觉得事有蹊跷。”
“红大人一生正直清廉,加上曾在战场上厮杀数年,怎么可能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痕迹。”
“好在有殿下作证,红前武相才免于一劫,只是对方显然是怕事情败露,便急急栽赃陷害于窦大人,找他做了替死鬼,勉强将这事儿给圆过去。”
“这一次,红前武相反叛,可调兵之时却基本悄无声息,燕未京中居民甚多,连一个察觉到动静的都没有,很明显是有人在暗中帮衬。”
“再者,我朝兵符一分为二,红前武相只拥有一半兵权,不可能能够全权调动。”
说到这儿,沈谋停顿了一下,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
颜辞不安分的去捏奚挽玉的耳垂,一边颇有兴趣的望向他:“所以沈大人的意思是,本宫就是那个教唆外公策反的幕后主使?”
“非也。”
深谋否认。
“下官知道自己的定论许是不实,但此事关于燕未朝堂,不可疏忽。”
他目光尖锐,字字清晰。
“下官真正怀疑的人,乃是当朝一字并肩王。”
皇叔?
颜辞抱着奚挽玉调整了一下坐姿,微微往前倾了一点,很明显是来了兴致。
“哦?”
“沈大人可否说说,为何怀疑一字并肩王?”
这可有意思了,竟然有人能猜到他头上去。
啧啧啧。
沈谋从怀中拿出一叠厚厚的纸页,由小网子捧着送给颜辞过目。
“殿下请看。”
“不论是刺杀,还是反叛,皆为一字并肩王回朝之后才发生的事情。”
“并且王爷与皇上结仇数年,当日围猎之时他也在场。”
“一个身体羸弱不能行武之人,为何要进入猎围之中,殿下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沈谋的纸页上密密麻麻的列举着线索。
其中细腻到用了线条来划分引领,每一条都带着绝对的探知力。
“更何况,皇上遇刺之后,除了调查的四位官员之外,就只有殿下一人可自由进入猎围。”
“当时我等确信是仔细搜寻过现场的,并无刘大人后来发现的令牌。”
“是谁能有那个权限进入场中,又是谁能够封了众多看守的嘴,将那牌子悄无声息的放到树洞里头?”
沈谋每说一句,眼底的坚定就更清晰一分。
小网子:“……”
沈大人,您还是太年轻了啊!
颜辞翻阅过那些纸页,将其放到了旁边的案上:“照沈大人这样分析,为何不去质疑刘大人?”
“毕竟,那个牌子,可是刘大人发现的,沈大人怎知,这一切不是刘大人受令于人,自导自演出来的呢?”
沈谋不认可她的质问。
“首先,刘大人虽是忠诚于前武相,但他更尊敬同僚,不可能会为了替前武相推脱,而陷害窦大人。”
“其次,当日我等共同觐见,请求皇上开恩,是一字并肩王在旁危言,让皇上下了命令,彻审窦岳章。”
“最后,窦大人留下的判词中,点名了拥护一字并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