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的定海神针,后世尊称的孝庄文皇后——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已经得到通报,皇上正冒雨向着她这里赶来,似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已经让人准备好干衣服,姜汤,生怕孙儿着凉染病。
她的儿子福临一辈子让她操碎了心,唯一欣慰的就是给她留下这么个好孙儿。
她是实心实意的疼爱那个孩子!
虽说为了让玄烨尽快成长成一位合格的君王,有时她是严厉了些。
可根本上,太皇太后还是个心疼孙儿的好祖母。
康熙大步跨入慈宁宫,这条他走过无数次的路,这回他走的异常坚定。
到了皇祖母的面前,二话不说,扑通跪倒,一个头磕在地上!
太皇太后被他唬了一跳,知道这是有大事了。
一个眼色,身边的人迅速退去。
燃着檀香的香炉吐出丝丝青烟,又渐渐升高消失了痕迹。
祖孙俩一个坐在榻上,一个跪伏在地。
苏麻喇姑和梁九功,也是给这世上最尊贵的两个人留足了空间,退到了外间。
这距离听不清具体交谈的内容,但里面主子叫人,两人也能及时上前伺候。
“皇帝……”
太皇太后还没将自己的疑问问出,康熙就已经直起上身。
“求皇祖母成全,我,我要接她进宫。”
一双眼睛亮的吓人,嘴唇却能看出轻轻颤抖。
祖孙俩相依为命这些年,自是极为亲厚,私下里皇帝也不在抚养他长大的皇祖母面前称朕。
太皇太后历经五朝,大风大浪见过无数。
这时也是拧起了眉头。
她略微一想,便已知道她是何人。
心中轻叹,也许这就是玄烨这孩子的劫数。
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是情种。
她的公公,她的夫君,她的儿子……
现在轮到她兢兢业业,悉心培养的孙儿。
都是命!
“皇帝,她已经嫁人了。祖母当年并没有反对,是你们没有缘分。”
玄烨膝行两步,带着希冀的声音响起:“皇祖母,她那夫婿已经没了三年。现在两家已经和离!”
“我,我以为我忘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提过,我是怕如同当年汗阿玛那样让您失望。皇祖母,可您可否知道,得知她定亲的时候,我,我恨不得杀了他要嫁的那人满门!”
康熙想到几年前的无奈退让,依然怒火中烧,眼睛红的滴血。
“可我知道,我不能,我是皇帝!
我有万民社稷,有祖宗荣耀,要担负爱新觉罗帝位的延续!
那时鳌拜跋扈,四辅臣各怀鬼胎。
我知道我亲政不久,朝廷内外人心浮动。我知道满朝文武等着看我这个小皇帝的笑话。我不敢做错行错一步。
而她只是个小女子,我不能因为她,因为她做一个皇帝不该做的事情……”
康熙抓着皇祖母的衣角哽咽快要说不出话。
太皇太后坐在上首,也是回想到那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几年。想起他们祖孙俩受的苦,也是一声叹息。
福临为了董鄂氏那个女人,置这万民江山于不顾,置她这个亲额娘于不顾,置玄烨于不顾。
那个女人死了,他连皇位都不要了!
那时玄烨真正才六岁啊,就这么丢给她个老婆子。
玄烨是个多好的孩子。
他比他的阿玛强,他的心里始终没有忘记他的使命,他的责任。
他肩负的太重,那么瘦弱的肩膀担这着江山,有谁又能真正理解体会他的艰难。
玄烨从小便被她耳提面命教导如何做个好皇帝。
可权力从来不是温情的!
为了江山社稷,他放弃了。他不再提起了。
她以为这么多年后宫莺莺燕燕,环肥燕瘦使他忘记了。
如今知道原来不提不是放弃,那是他的念念不忘啊。
太皇太后下榻,扶起孙儿,如小时候一样牵着他的手。
小手已经变成宽厚修长,骨节分明。
她的玄烨长大了,她老怀甚慰。
引着皇帝坐下,太皇太后爱怜的抚过他的脸。
“玄烨啊,祖母知道啦。你回去吧,祖母会把一切安排好。”
自康熙亲政以来,他的皇祖母顾忌他的威严,已经很久没有如此亲近的举动了。
皇祖母的手还是那么干燥温暖和小时候一样。
她老人家当年就一直这么拉着他,护着他,推着他走上九五之尊的位置。
现在,她老人家早已不过问朝政,安享晚年。
在他需要的时候,祖母还是最懂他。
康熙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孩子气的露出大大的笑,又给了老太太一个熊抱,一个劲的谢恩。
太皇太后看着孙儿开心,也是哈哈笑着拍他的手。
不就是个女子,就是天上的仙女儿,她也要给他的孙儿寻来!
得不到的,才是心魔!
她就不信,就在她眼皮底下,还能翻了天。
皇帝这么殷殷切切求一回,要是个好的,自是最好不过。
要是个搅事精,皇帝可不是个会为了女色昏了头的。他是天生的皇帝料子,新鲜劲过了,更不值得一提。
祖孙俩这么真情流露一回,两人都觉得,连这几年由于皇帝威仪日渐隆重,再加上太皇太后的刻意隐退而产生的淡淡疏离都烟消云散了。
亲亲热热一起用了晚膳,太皇太后笑呵呵得就赶着皇帝回去。
临走还给他吃了定心丸,示意孙儿上前,“皇帝放心,回去做你的事情,皇祖母这起子小事保准儿给你办的漂漂亮亮。”
又肃了面容,认真叮嘱:“人我给你接来,你可不能学你阿玛,该怎么做,皇祖母不多说。你一向心里有成算,切记江山社稷为重。”
康熙连连点头,躬身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