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越拉着纪清竹的手,一起踏上飞往塞尔维亚的航班的时候,第一次体会到自己的人生原来也可以如此恣肆洒脱。
想做什么就去做了,不考虑后果,也没计较太多的得失。
这样肆意随心的人生,是纪清竹带他体验的。
时间退回到在巴黎的那个夜晚。
与纪清竹放纵一番后,二人窝在酒店里聊天、看电影。
那天晚上,他们观看的是着名导演埃米尔·库斯图里察的电影《生命是个奇迹》。
塞尔维亚的“木头村”坐落在兹拉蒂博尔地区,正式的名字为Drvengrad。
因为村子里到处都是一座座由木头建成的小屋,所以有了“木头村”这个名字。
据说这个村落是导演为了拍摄《生命是个奇迹》而在美丽的塔拉山中创建的。
村庄以传统木质建筑为特色,保留了巴尔干地区独特的民俗风情。
电影结束后,木头村被保留下来,成为了大家旅游的打卡胜地。
这部电影集荒诞、幽默、浪漫、温情于一体,以1992年的南斯拉夫内战为背景,讲述了道路工程师一家的故事。
在这部影片里,最让时越动容的,是他体会到了情绪释放的快感。
在影片中,就连一头驴都可以为了爱情而流泪,连动物都有自己表达情感的方式。
村里的人们喜爱唱跳,高兴了就裹着毯子与爱人从山坡上滚下来。
影片里的一切都显得荒唐又可不思议,但却有一道声音在时越的耳边不停地说:
——“生命短暂,要尽兴地活。”
电影结束时,纪清竹窝在时越怀里,打开手机去搜索关于木头村的信息。
看见网友们在社交平台晒出的打卡照,她说:“虽然木头村不大,但却是一个美好的乌托邦,我还挺想去参观感受下的。”
夜暗灯明,她眼里有星星点点的期待。
因为一部电影从而滋生出想去一个国家的想法,这是时越从未有过的。
他笑着问:“就因为看了这部电影所以想去?”
纪清竹答得轻巧:“对啊。”
那一瞬间,时越有一种当头一棒的怔然。
他很早前就知道,他和纪清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他从没有过这样轰轰烈烈的人生,也没有像纪清竹那般与生俱来的松弛感。
好看皮囊下乍现的反骨桀骜的灵魂,像是个周游世界却毫无目的地的艺术家。
这是最开始时越对于纪清竹的评价。
八年过去,如今继续用在她身上,也还算贴切。
如果要时越说自己和八年前最大的区别,那就是现在的自己,拼命地想融入纪清竹的世界。
他也想去试着感受自由又喧嚣的世界。
在纪清竹回答完的那几分钟里,时越都是沉默的。
他身上一直有一种很淡的气质,做什么事都得心应手,无悲无喜。
外面不知何时落了雨,雨珠落在窗户上,随着重力往下坠。
“啪嗒”一声后,男人冷寂的声音传来。
——“我好像从没有过这样突如其来想去一个国家的想法。”
纪清竹只是笑,用调侃的语气问他,“那你平时都在想什么呢,想着如何经营公司如何赚钱吗?”
时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人好像很容易被束缚住,尽管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将他框禁在一个逼仄的角落里。
就像是一艘时刻准备远行的航船,目的地早就已经被人规划好,航线也是在权衡利弊中抉择出的最优路线。
没有暴风雨的肆虐,也没有汹涌的海浪,一路波澜不惊。
平静到宛如一潭死水。
他麻木着,也不觉反感,一直按着既定航线走。
直到纪清竹的出现,像是平静海面乍现的巨大浪潮。
他突然不想按照最优路线走了。
他要去冒险,要去感受狂风暴雨的洗礼,要和她一起抵达未知的目的地。
雨还在继续,甚至有渐大的趋势。
伴着淅沥的雨声,时越说:“我平时应该都在想着要如何融入你的世界。”
这个答案是叫纪清竹意想不到的。
他手臂随意搭在沙发椅背上,看上去是极为闲散的姿态,但那双幽深黑眸里,说不上来的专注认真。
纪清竹心中莫名“咯噔”一下。
少女特有的音色悬在此刻寂寥的深夜里。
“时越,你已经在我的世界里了。不是你融入的,是我为你开设了vip通道,特别邀请你加入的。”
“在我这儿,这份特殊,你终生享有。”
他那个自嘲是一潭死水的世界,其实也并不绝对。
就好比现在,纪清竹往里扔一块自认为无足轻重的小石子,但于时越而言,却是块巨石。
于是,水花四溅,响得透彻。
他的世界,早就不是一潭死水了。
潺潺水流源源不断地流动着,别样的鲜活。
他还沉浸在那股欢欣满盈的动荡之中,纪清竹已经打开了手机的某款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