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竹”这个名字,在她还未成为演员之前,就已经在京澜高中火了一把。
孟栩安看到时越钱包里的相片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高一年级的纪清竹。
他当时也并未预料到,纪清竹那么多爱慕者里,时越居然是中毒最深的那个。
那时候的他看到钱包里的照片时,有一种预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的复杂感觉。
换成别人就算了,像纪清竹这样明媚又灿烂的女孩子,会对她心动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可时越是何许人也。
孟栩安从穿着纸尿裤开始,认识他到现在,就没见他对哪个女生说话超过十句。
那时候柳云已经和时越相处了几年,关系趋于深厚。
出于一个长辈对孩子的关爱,柳云曾拜托孟栩安私下打探过时越的性取向。
甚至怕寡言的时越羞于开口,还让孟栩安好生劝慰他,“没事,喜欢男的也没关系,你做的一切柳姨都会支持”。
发现钱包的秘密,其实倒让孟栩安松了口气。
出于要为朋友保密的原则,孟栩安只是得意洋洋地告诉柳云,“放心吧柳姨,咱家时越正常着呢。”
柳云问为什么这么确定。
孟栩安只答:“等以后时越结婚就知道了。”
一语成谶。
没想到玩笑话最后居然真的应验。
——“时总,都清点完了,我就先走了。”
书房门被敲开,方铭的声音传来。
时越淡声应好,“辛苦了,方律师。”
送走方铭后,孟栩安依旧不依不挠地询问着时越那位“神秘太太”的信息。
“前几天听我妈说你要去相亲,我都惊掉大牙了。”
“你不是最反感这事儿了吗,当初柳姨给你介绍这么多名门千金,你连去走个过场都不愿意。”
“话说你那位神秘小娇妻,不会就是你的相亲对象吧?”
时越无数次想开口解答他的疑惑,但他话密到自己根本插不上嘴。
孟栩安喝了口水,又兀自讲了起来。
“也好也好,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对白月光念念不忘吧,你那白月光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女明星啊,说白月光都不太贴切了,感觉她更像朱砂痣。”
时越忍无可忍,“孟栩安。”
“啊?干嘛?”
时越:“我的太太,就是你口中那位白月光,朱砂痣。”
——“什么?!”
大概是料到了孟栩安的反应,时越自觉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眼前的男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颤巍巍问出一句:“你..和纪清竹...结婚了?”
时越点头。
孟栩安:“兄弟你太牛了,虽然我还是很震惊,但恭喜你得偿所愿了。”
得偿所愿。
是啊,整整八年的念念不忘,终于有了回响。
钱包被摊开,平稳呈在桌面,那张久远的相片已经泛黄,失真。
手机里的合照是极为清晰的像素,连色调都是高饱和的温暖。
时越视线紧锁在这两张照片中,双眼涩然。
隐约中,那个灵动的倩影又跃然于眼前。
像是有一种冥冥之中的串联感,他忽而忆起与纪清竹的初次见面。
——在一个夏日的雨季,在他母亲忌日那天。
高二暑假伊始,帝都连着下了一星期的雨。
时越只身一人前往墓园的时候,没有带柳云事先为他准备好的白菊,而是去花店里买了一束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百合。
柳云望着少年瘦削挺括的背影,心中一阵不忍。
但她这个继母的身份,陪同时越一起前往生母的墓园,的确不合适。
于是为他备好车,备好伞,连着叮嘱好几遍“注意安全”。
望着保镖随他一起上车后,柳云才回到别墅内,不死心地继续拨打时天佑的电话。
今天是他去世的原配的忌日,但他很显然已经忘了。
那时候,深时集团正在走下坡路,时天佑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早已经心力交瘁。
柳云和他虽是半路夫妻,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柳家的资金汇入不少,深时集团才得以喘息的机会。
但这远远不够,时天佑每天早出晚归,偶尔奔走在那些觥筹交错的酒局中。
柳云理解时天佑的不容易,但更心疼时越异于同龄人的隐忍。
所以在忌日前夜,提醒了时父数遍,千万别忘记陪时越一起去看看妈妈。
可临到头,他还是失约了。
时越将自己带来的那束百合轻轻搁放在林嘉墓碑前的空地上。
少年撑着黑色柄伞静静站在那儿,身形挺拔坚毅。
在朦胧雨雾中,像是要与身后那片苍翠绿山融为一体。
一种近乎缥缈的不真实感。
伴随着淅沥的雨声,少年清洌的声音随风一起飘散。
“妈,我挺想你的。”
后来雨势渐大,簌簌下坠,击打在林嘉的墓碑前,还有那束百合花上。
时越的那把黑色柄伞留在了母亲那里,护住她的一隅之地,护住她最喜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