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战机无声地驶过夜空, 阿卡姆病院在它的下方沉默着，偶尔能看见巡逻的警卫在玻璃后走动。
今晚的浣熊罗宾在后座上捣鼓屏幕，不断地切换着画面, 精神病们的病房内部画面一个个地闪了过去，罗宾仔细地又检查了两遍, 表示没发现任何异常。
穆克夫集团已经开始建造巨山精神病院分院，造到一半的地基紧贴着阿卡姆, 从上空望去, 这些地基像是阿卡姆延伸出去的肢体，缓慢地侵蚀着周围的土壤。
“没有异常，”完成了第三遍检查的罗宾说, “我没发现任何入侵者，小丑也依旧被绑在拘束服里。”
“我亲自去检查一遍，”蝙蝠侠将战机停在了病院的正上方, “你来操控蝙蝠翼。”
他从战机上一跃而下，披风在此刻充当了滑翔翼的作用, 让他稳稳地落在了秘密入口前。
病院里常年亮着灯，将走廊照得灯火通明, 有些病人正百无聊赖地敲打着透明的隔离墙, 嘴里嘀嘀咕咕。
像山一样的黑色影子缓缓地滑过, 随着越来越多的病人意识到了他的出现，走廊里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披风和地板接触时发出的摩擦声依旧清晰。
他终于来到了小丑的病房前。
他最为头痛的对手正躺在拘束服里，一动不动。蝙蝠侠关掉警报提示，解锁了隔离墙, 缓缓地走向开始颤抖的小丑。
“啊……我亲爱的, ”当嘴中的皮带被抽出去时, 小丑喃喃起来，“你终于来看我了，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他的眼睛依旧被紧紧地遮着，但他偏过头，像是能隔着拘束条看见蝙蝠侠一样，将脸对准了走路没声的黑夜骑士。
“你闻起来变了些，”小丑轻快地说，“和新小鸟有关吗？”
蝙蝠侠沉默依旧，但这并不影响小丑的心情，他甚至咯咯笑了起来：“怎么了？我以为你喜欢我这样待在病房里，可你很焦虑，焦虑我为什么如此……耐心。”
他的脖子被掐住了。
“你想做什么？”蝙蝠侠嘶嘶地问道。
“哦！宝贝！你平时拆礼物也都这么心急吗？”小丑兴奋地舔起了嘴角，他的口红早就被蹭没了大半，露出下方惨白的皮肤和嘴唇，“耐心，耐心点，小蝙蝠。要像我一样懂得将最美味的留到最后，不然一切都会变得无趣起来了。”
“三个月，”蝙蝠侠冷冷地说，“你在病房里已经停留了整整三个月，最近的一整年，你的活动频率直线下降——你究竟在准备什么？”
小丑不回答，任由蝙蝠侠将他掐到缺氧，又在最后一秒松开了他的喉咙。平复好呼吸后，他的头跟随着蝙蝠侠的走动而晃来晃去，贪婪地嗅闻着淡淡的血腥味。
“谢谢你今天来看我，亲爱的。”他的声音几乎算得上甜蜜，“很遗憾，不过我真的无法提前告诉你礼物是什么，人总是需要做出更好的选择的。”
在短暂的寂静过后，皮带被扣回小丑的嘴里，他顺从地接受了这种对待，和那个疯狂的精神病罪犯判若两人。
蝙蝠侠检查完小丑的拘束服后，在他面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一个个想法和应对方案从脑海中浮现，又被蝙蝠侠拂去，最后只留下一片刺目的空白。
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巡逻的警卫要来了。
蝙蝠侠打开隔离墙，就在他即将踏出这个特制病房时，小丑突然哼唧了两声。
他的嘴被皮带塞住，眼睛也被拘束条勒住，但当他努力将头扭向蝙蝠侠的方向时，蝙蝠侠依旧听懂了他想说的话。
“亲爱的，记住这句话。”小丑说，“人总是需要做出更好的选择的。”
布鲁斯没把这句话告诉家里的任何人，他只是默默地开始将全部精力投注在武器升级和训练杰森上，公司事务被再次扔给了卢修斯，气得他在办公室里大骂布鲁斯。
迪克感受到了布鲁斯的紧张，他试着帮忙，可少年泰坦那边又出了问题——星火的家乡出了事，她需要尽可能快地支援母星，而罗宾作为她的队长，需要带着所有成员一同前往她的母星。
“真没想到阿尔弗雷德有主动给我请假的一天，”迪克絮絮叨叨地换上长袖长裤版的罗宾服，“老天，希望我回来时能赶得上期末考试，不然芭芭拉会把我杀了的。”
勒维娅在一旁等着他穿好装备，帮他理了理垂在耳边的短发。
迪克还在用高速说话的方式缓解负面情绪：“这应该会是杰代班罗宾最久的一次了，希望这不会让他的人气超过我，更不会让他过劳到猝死。我承认他作为罗宾够格了，但他熬夜能力远远没有我和布鲁斯强！”
他收拾好装备，最后一次整理了披风，在他即将走向传送通道时，勒维娅叫住了他，往他手里塞了点什么。
迪克有些惊奇地举起那颗圆润的白色玩意，他显然不太明白勒维娅为什么要突然给他珍珠，但依旧郑重地将它收进了腰带里。
“我很快就回来，别太想我。”他用力地抱了勒维娅一下，“我在想……唔，算了。”他摇摇脑袋，“等我回来再给你吧——反正有的是时间。”
传送通道的光很快熄灭了。
勒维娅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缓缓离开这里。
她的手机适时地闪起消息提示。
【16:10pm】
【克拉拉：她又来了。】
【勒维娅：还是只拿走了食物？】
【克拉拉：是的。】
【克拉拉：这女孩到底是谁，我没见过这么……有挑战性的女孩。】
【克拉拉：她说她叫斯蒂芬妮。】
【勒维娅：嗯。】
【克拉拉：好吧，我知道我该闭嘴了。】
【克拉拉：但最后一句——小心，哥谭最近的气氛不太对劲。】
勒维娅加快了脚步，她虽然有意掩盖，但她的不适已经感染了最擅长解读肢体语言的卡珊德拉。
可她没法控制自己的焦躁。她的生物本能正不断地，持续着给她报警，这甚至引发了几次短暂的链接——‘线’的那头传来了疑惑的能量波动，不过还没等它把消息传递完，吐血了的勒维娅就强行掐断了链接。
她异常的状态让这个家里的气氛更加压抑，布鲁斯又把她拉去做了几次体检，但都没能查出什么问题。
“怎么了？”勒维娅披着那件已经有些年头了的西服外套，走到布鲁斯的身后，和他一起看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我的身体好像没什么问题。”
“不止没问题，甚至可以算得上正常了。”布鲁斯死死地皱着眉，“正常过头了。”
然后他意识到了什么：“……怎么把这件衣服掏出来了？”
“‘如果你不嫌弃就归你了’，这是你的原话。”勒维娅拉了拉衣服，“我当然会把你的见面礼保管好。”
布鲁斯：“……”
她当然不是因为想揶揄布鲁斯（好吧也许有一点），才把这件外套从衣柜里翻出来的。
她只是迫切的需要一些安全感。
布鲁斯和杰森依旧在夜巡，被蝙蝠侠和罗宾爆锤过的浣熊强得可怕，殴打罪犯可以说是得心应手。卡珊德拉每天都在庄园里巡逻，通过喂鸟的方式缓解压力。
阿尔弗雷德看似没什么变化，可勒维娅某天半夜下楼时，发现老管家正站在厨房里发呆。
……似乎有一根看不见又摸不着的线被慢慢地绷紧了。
勒维娅为此直接把剩下的长发都转变成了液体，她顶着及肩短发去找杰森时他半天没回过神来，就连勒维娅把一根银链子系在他的手腕上时都没吭声。
“……就这么伤心吗？”杰森不知道误会了什么，“迪克很快就回来，如果他回来后敢不第一个来找你，我就帮你踢他屁股。”
勒维娅很想吐槽他最近又看了什么小说，但杰森已经僵硬地抱了过来。
她发型的变化自然被布鲁斯看在眼里，蝙蝠侠对此的反应是又把她拉去做体检，但机器永远都只会弹出正常到诡异的结果。
蝙蝠侠很困惑，但蝙蝠侠不说，他只是让勒维娅下周再来做一次体检。
但没有下一次了。
因为勒维娅在记者会即将开始时，收到了阿尔弗雷德的电话。
“杰森少爷不见了，”老管家呼吸有些急促，“今早我和韦恩老爷都联系不上他，他体内的追踪器也失灵了。”
勒维娅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什么？”
“——勒维娅小姐，怎么了？”卢修斯走了过来，他以为勒维娅在紧张，于是友善地拍了拍她的肩，“哦，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坐在那就好，问题由我来回答，总裁的工作量其实也不是很大——”
“抱歉，福克斯先生。”勒维娅猛地站了起来，“我有急事，今天的记者会不能出席了，如果可以的话……”
卢修斯看上去很平静。
平静的有点可怕了。
“没关系的，勒维娅小姐。”他彬彬有礼地说，“要知道，布鲁斯那个混蛋想跑时可不会给我留下什么解释，更别提你和他不同，是要去干正事的——我能看出来。”
勒维娅：“……”布鲁斯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她没空继续和卢修斯聊天。马琳早早地等在了驾驶位上，勒维娅一扣好安全带，她就把油门踩到了底，这辆奢侈品发出了凶残的咆哮声，在马路上飞驰起来。
迪克没回她消息，应该已经到外太空了；杰森的电话打不通，当然了；卡珊德拉小声地说自己会守好庄园的，让她快些回家。
“布鲁斯呢？”勒维娅跑进蝙蝠洞，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对布鲁斯的称呼变了。
“几分钟前，韦恩老爷收到了杰森少爷体内的追踪器发出的信号。”阿尔弗雷德敲打着键盘，不断地往电脑里输入一些勒维娅看不懂的字符，“埃塞俄比亚。他刚刚启动了蝙蝠战机，向那边出发了。”
一切似乎都在往‘本应如此’的方向滑去。
可勒维娅还是感觉哪里不对。
……她不认为现在的杰森能被生母的消息冲昏了头脑，在谁都不告知的情况下一个人跑去埃塞俄比亚找妈。他虽然和蝙蝠侠产生了摩擦，但都在可控范围内，杰森真的会抛下一个需要罗宾的蝙蝠侠吗？
……如果失踪不是他的本意呢？
“阿尔弗雷德，”勒维娅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冷静，“你能黑进阿卡姆精神病院的警卫通讯频道吗？”
老管家连询问都没有，干脆利落地啪啪敲了两下键盘：“已接入警卫通讯频道，变声器开启，您有十分钟的时间。”
“去小丑的病房，”勒维娅对着话筒说，“我要你们检查他是不是还在那。”
阿尔弗雷德开的可能是蝙蝠侠御用变声器，至少频道里立刻响起了一片惊呼，有人大叫道蝙蝠侠居然在白天出现了。
蝙蝠侠同款声线成功镇住了这些警卫，他们拎起防爆盾和电棍，三人一组地向小丑的病房出发。
老管家很贴心地切出了监控画面。
“他还在那，”警卫们围在了小丑的病房外面，正如她所说，屋内穿着拘束服的人被死死地绑在那，因为警卫们的脚步声而奋力挣扎起来，“下一步做什么？”
“……”勒维娅看着监控里那个看不出身形，被裹在拘束服里的人。
“进去。”她说。
“抱歉，你说什么？”
“我说，进去。”勒维娅的心沉了下去，“然后把他……或者她脸上的东西摘下去。”
“你什么意思……哦不，不会是我想得那样吧——”
警卫们慌乱起来，领头的那个警卫大步上前，猛地扯掉了皮带和拘束带，让下方的脸露了出来。
那不是小丑，是个被憋得满脸通红的精神病病人。
小丑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越狱成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