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阿尔弗雷德给卡珊德拉准备了房间, 但她待在蝙蝠洞里的时间比躺在床上的时间还要长。
她仍需要蝙蝠侠的训练。她必须控制自己过强的攻击欲，和掌控出击的力度——迪克试着陪练了一场，然后呜呜咽咽地捂着肩膀跑出了训练区。
“还是让布鲁斯继续挨打吧, ”他眼泪汪汪地说, “我的胳膊好痛，勒维娅。”
比起抱怨, 他更像是在撒娇。于是勒维娅摸摸他的头, 又顺便捏了下他的脸，迪克含含糊糊地抗议了两句，最后倒在了她的身上。
和八岁的他相比，现在的他重了不少, 勒维娅被撞得一晃，差点直接倒进沙发里。
蝙蝠侠最近忙到起飞，他不仅得追踪法庭的痕迹，还得调查卡珊德拉的来历, 韦恩庄园更是在他的要求下被翻新了一遍, 安装了各种高科技设备。
集团那边, 卢修斯疯狂地给布鲁斯发邮件，表示他要是再不过来开会, 自己就要来庄园强行把他抓回韦恩塔了。
恍惚, 总在过度加班之后。
这段时间，布鲁斯要么到处乱跑，要么在卧室内睡得昏天黑地, 所以当阿尔弗雷德敲门时，他迷糊地说再过五分钟——
阿尔弗雷德一把推开了门。
“您在十五分前也是这么说的, ”老管家大步大步地走过来, 猛地拉开了窗帘, “我希望您还记得今天的慈善晚会，以及丹特先生和您约好了在晚会上见面的事。”
布鲁斯一边呻吟着，一边裹着被子滚来滚去：“哦……阿福……现在几点了？”
“下午四点，”阿尔弗雷德看向窗外的花园，卡珊德拉正在那里抓昆虫玩，“但您得先起床，好好整理下自己，再吃点东西。”
“能不能再过五分钟？”布鲁斯用被子紧紧地捂住了脸，“求你了，阿福。”
“那我去给您准备一下苦瓜汁——”
“我这就起来。”
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下了楼。迪克日常不在家，跑出去玩了；杰森窝在书房里学习，啃书本啃得很开心；卡珊德拉不怎么露面，最喜欢在花园里喂麻雀。
只有勒维娅还留在客厅里，她翻着时装杂志，似乎心情不错。
布鲁斯慢慢地吃着这迟来的早饭，法庭那边还没消息，但卡珊德拉那边已经有了线索。这孩子被生父当成了一件武器去打磨，她的生父认为语言会妨碍她的行动，于是从来不教她说话，也不和她进行感情交流。
那么卡珊德拉为什么会主动逃出来呢？
雪，卡珊德拉用手语说道，我看到了雪。
那是个很稀奇的雪天，寒风裹挟着雪花，她的生父呼着冷气来到‘训练场’时，卡珊德拉第一次看见了雪。
和那些向她扑来的敌人不同，生父肩膀上白花花的东西闻起来很干净，哪怕她趁着训练时偷偷摸了一下，也没有腥臭的红色水流从里面流出来。卡珊德拉很喜欢它们，比趁手的武器还要喜欢。
可这些白白的东西很快就不见了，变成几团深色的痕迹，生父此时注意到了自己的肩膀被雪水打湿，不由得骂骂咧咧起来。
于是卡珊德拉知道了这种白白的，凉凉的东西叫‘雪’。
说起来很让人难以相信，但从出生开始，就遭受了惨无人道的对待的卡珊德拉，最初逃出来的目的只是想再摸一次雪而已。
可她逃出来的季节太过温暖，雪早就化掉了。于是卡珊德拉迷茫又警惕地开始了自己的旅行，她睡过荒无人烟的野地，也在城市中四处游荡过，她漫无目的旅行似乎永无尽头，直到勒维娅和她对上了视线。
不幸中的万幸，布鲁斯想道，如果卡珊德拉继续这么流浪下去，她迟早会被生父抓回去，然后继续作为一把‘武器’被使用。
……怎么感觉勒维娅每次捡孩子都捡得这么精准。
布鲁斯默默地嚼着苦菊，一盘沙拉很快就被消灭殆尽，盘子里只留下了一点醋汁。
勒维娅还在翻着时装杂志，她表情有点古怪，像是想笑又不能笑一样。
“你什么时候还去拍了个代言？”发现布鲁斯在看她，勒维娅朝他举起手中的杂志。
戴着墨镜的哥谭甜心朝镜头散漫地微笑着，镜片后的眼睛像两块美丽的蓝宝石。杂志整整几大页都是他的面部和墨镜特写，彩色的黑白的照片都有，一眼看去颇为震撼。
布鲁斯：“……？”
他开始拼命回忆起自己这段时间的记忆，最后找到了嫌疑人——卢修斯某天把困得要死的他抓去了韦恩塔，由于过于信任卢修斯，所以当卢修斯说布鲁斯只需要坐在那，即使睡着了也没关系时，他就这么信了他。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睡到一半时，卢修斯的确让他朝一个方向笑一笑。
……至于吗？不就是一个月没回他消息，两个月没去开会，日常玩失踪吗？！
……好像确实至于。
在被勒维娅笑过后，赶到了慈善晚会的布鲁斯又被哈维笑了一次。
“哦，别生气嘛！”金发检察官噗噗地憋笑，“我只是讲出了事实，谁都知道今天的杂志卖脱销了——由哥谭甜心代言的墨镜也是。”
“……”布鲁斯恨不得往他嘴里塞一把苦菊。
“行了，回到正事上。”哈维收敛了笑容，“最近有个新罪犯被挪到了我的手里。是一个黑//帮的头头，他运气不好，属下疏忽大意没拦住——倒霉成这样是不是很少见？”
“唔，”布鲁斯点点头，“不是很常见的情况。”
“是的，”哈维轻轻地叹气，“所以我想借着这个机会，打破一下哥谭人对检察官的刻板印象——我想争取一下死刑。”
布鲁斯本能地想要制止他：“是不是有些太急了，如果再等等，等到一个更合适的时机……”
“而那个时机何时才会到来呢？”哈维无奈地问道，“我知道你在担心我的安危，布鲁斯，可这件事总有人要去做的。我和瑞秋都明白后果，而我们已经准备好面对这场风暴了。”
他拍了拍布鲁斯的肩膀：“我知道你不是别人说的那样，所以如果我和瑞秋不在了……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们的选择。”
勒维娅挑了块饼干吃。
没有阿尔弗雷德烤得好吃，她在心里默默叹气，四处张望起来——布鲁斯还躲在墙角跟哈维说小话，两人的情绪不断波动，最后哈维放下香槟杯，和布鲁斯十分用力地抱了一下。
被留在长桌边的勒维娅：“……”
所以为什么要带我一起过来？
她感觉布鲁斯把她薅过来时都根本没动脑子，只是习惯了她一直跟着他在公共场合到处溜达——顺带一提韦恩塔里的员工都认识勒维娅了——所以当被问到今晚的女伴是谁时，布鲁斯很顺手地指了下她。
因为年龄太小，身份定位又不太清晰，没人过来跟勒维娅聊天，她乐得清静，干脆对着餐桌上的食物挑挑拣拣。
她的裙摆突然被轻轻地拉了一下。
勒维娅低头，看见拽她裙子的是个小男孩。他黑发蓝眼，长得清秀好看，穿着一套合身的小西服。
他的年龄目测比杰森还要小一点，个子也不高。
“嗨，”他似乎很高兴，朝勒维娅伸出一只手，“我是提姆·德雷克，很高兴见到你。”
勒维娅握住那只小小的手，提姆好像被凉到了，整个人都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身体，开始和勒维娅聊天。
“我的妈妈在那边和她的朋友玩纸牌游戏，”提姆说话软软的，“爸爸躲在休息室里偷懒。”
“那你自己一个人，不会害怕吗？”
“不会。”提姆摇摇头，“我很聪明的，不会像小孩子那样什么都害怕。”
勒维娅：“……”但你就是小孩子啊。
“理查德·格雷森今天没有和你们一起来吗？”提姆左右看看，在发现迪克的确不在时，他有些沮丧地垂下了肩膀。
“他不在，”勒维娅歪了歪头，“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提姆很诚实：“我想要签名，还想要合照！因为我很喜欢格雷森！”
“那你可能得等到下一次的晚会了。”勒维娅没忍住，把几根碎发拨回了他的耳后，“我会让布鲁斯带迪克来的，到时候他就能和你一起玩了。”
她以为提姆会开心，但小男孩反而睁大了眼睛。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终于不好意思起来，“我其实想和格雷森，还有你一起拍一张合照……”
他哼哼唧唧地解释，说哈利马戏团刚到哥谭时，自己其实已经和他们拍过一张合照了，但他那时候太小，对拍照的记忆不是很清楚，所以现在想再拍一次——正好还能蹭到一张新照片。
勒维娅对此没有任何记忆，不过这不妨碍她给了提姆肯定的答复，并打算把他送回家人身边。
根据提姆的记忆，他们走到了德雷克夫人和朋友们玩纸牌游戏的房间前，这个房间很隐蔽，门口的厚帘子不知何时也被放下了，让人看不见内部。
“奇怪，”在勒维娅推开门时，提姆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我记得帘子之前还不是这样……”他跑进房间，“妈妈，我来找你啦——”
然后他僵在了原地。
勒维娅发现他状态不对，快速上前几步，也随着他的视线往屋内看去。
——然后她和正在激情锯人脖子的艾尔四目相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