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夜夜就生活在黑暗之中的无助和委屈,不是她这个年龄能够承受得了的,但这并不是你妹妹身上最重的心病。”
子受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妹妹的这份恐惧,衍生出了过分自我保护的本能。”
“这才是她的心病真正的核心所在。”
端木清河低眉沉吟了许久,主动问道,“在家中之时,可曾有人欺凌过你妹妹?”
她这一问。
却是让已经从菜篓子里面钻出来的弟子面露诧异之色。
他从未见过他的师傅用过如此试探性的问法。
心中骇然,“难不成这小女孩身上的问题连师傅都感觉到棘手?”
这棘手的问题。
对他来说,又是一个学习的机会。
想起他那平时爱在他面前显摆的师兄,为了出城送药而错过这个机会,这让他的心中隐隐有了些许的快意。
子受不明白端木清河为何会提出这个问题,但现在也只能如实地摇了摇头。
“没有!”
“那就奇怪了……”
端木清河一只玉手环在胸前,另一只手托住下巴。
俨然一副沉思的模样。
想了许久无果,随即她又不甘心地看向贴在子受身后的灵儿,问道,
“你家里真的没人欺负你是个盲女吗?”
“没有……”灵儿的声音轻如蚊蝇。
“她说……”
“她的话,我都到了。”
幸亏端木清河听力超常,不然她还真要靠子受作为她与灵儿之间的传声筒。
“唉……”
“不对啊!
“那这就奇怪了啊……”
子受看着站在那里,跟个猴子一样抓耳挠腮的端木清河,嘴中还在不停地自言自语。
“老妖婆,你觉得哪里不对,你直接说出来,”子受主动说道。
他有一种感觉。
端木清河在医术上的判断没有出错。
问题大概率是出现在他远超常理的家世上。
只是子受并不知道。
此时的端木清河,却是陷入了一种可能会将她这一身医术尽毁的死循环之中。
之后许久。
一想到今日的大胆。
她都会冒出冷汗,感到心悸。
“小鬼,你家里的长辈是不是四处树敌?”
子受仍旧摇了摇头。
“那就更奇怪了!你妹妹这种心病,是只有长期受到威胁的人身上才会出现的,这个长期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以年为计!”
“不可能!”
子受脱口而出。
灵儿刚出生不久就来了王宫。
更何况,一岁的小女孩能有什么感觉。
尤其是在王宫,能有什么样的东西威胁到灵儿。
以年为计?也就是说最少都有一年。
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他更不相信。
可是……端木清河先前所展现的“观”的厉害。
却让他的心中出现了动摇。
灵儿身上的情况也让端木清河不好受。
精神力才是“观”术的核心支撑。
端木清河就算不休息的,从早到晚给凡人看病,最终精神力仍会有余。
现在听着子受不停否定自己的判断。
精神力倒是没有消耗多少,却是开始出现了不稳的状况。
她也终于是明白了为何祖上会留下那条祖训了。
“治体不治心。”
“这就是不听话孩子的下场!”
端木清河心中哀嚎一声。
欲哭无泪。
却是不得不继续下去。
若是就此中断,对她的精神力也会出现严重的损伤。
“在不了解心的人看来,人的心与体一样,都拥有自愈的能力,只是存在着界限罢了。”
这是一个子受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他并未出言接话,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
“其实心根本没有自愈的能力。”
“心里留下的伤痕,也不会被所谓的时间治愈。”
“人的精神力和灵海都存在着一个极限,就如同堆书,当新的记忆涌入记忆中,旧的记忆就会被新的记忆压在底下,那道伤痕也会被掩埋。”
“绝非是被治愈或是消失。”
“只要出现契机,重新翻出那段记忆,心中的那道伤痕也会再次呈现,而且一直以来对它的无视和不管不顾,就会你对它的二次伤害,当你再次注意到它时,它已经蔓延到了你难以想象的地步。”
“也会在无意识间,扭曲你的人性。”
“那道伤痕之所以没有立即要了人的命,只是因为人心的极限也会增加,但它所带来的痛苦同样会数倍增长。”
子受主动问道,“有治愈的方法吗?”
“有!”
端木清河点头应道,“但是只有一个,准确地说,是据端木家数百年治病救人的经验积累,没有找到第二个治愈心病的法子。”
子受连忙追问道,“那是什么办法?”
只是端木清河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子受愣住了,有些不明。
“心病唯有心药可医……”
除了那一味对症的心药,心病无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