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汐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皮缓缓抬起。
昏黄的烛光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在一股无形的气机牵引下摇曳生姿。
随着画面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张忧虑、关切、爱怜交织在一起的脸庞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自从开始莫名的昏迷后。
每一次都是这样。
每一次的醒来,都能看到他的脸。
芸汐轻轻地抬起一只手,摩莎在自己丈夫的那张略微还有些粗犷的侧脸之上,嘴角微微翘起,浮现一抹笑意。
也让她原本苍白的脸颊之上出现了一抹红晕,轻唤一声。
“阿羡!又让你担心了。”
阿羡……
若不是芸汐一直都是以此名唤他,或许连他自己都快记不得自己是以子为姓,以羡为名,帝乙不过是他继承人皇之位后,要被万民敬仰的王号。
当今世间能如此唤他真名之人,也仅剩下眼前的佳人。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芸汐摇了摇头,并未直接回答帝乙。
在昏迷之中,她虽然没有听清他们的谈话内容,但是依旧能模糊感觉到。
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阿羡是王,巫明是臣。
能让巫明不顾忌后果硬顶阿羡的,也唯有大局。
在这中间,还能模糊地听到自己的名字,那也就只剩下一件事了。
将所有的一切想通后,芸汐轻声说道,“阿羡,你不要怪巫明,他也不过是被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当年是我逼着他,不将这些告诉你的。”
帝乙伸手按在那个抚在自己脸颊之上,略微有些冰凉的小手,面露痛苦之色。
“为什么?”
芸汐又露出了一抹笑容,手在他的脸上又是轻抚了抚。
如同是初升的太阳一般,想要抚平他心中的痛苦。
“因为阿羡不仅仅是汐儿的夫君,还是要守护万千人族的帝乙,人族需要你,不能只是为了我一个人,就让……”
帝乙站猛地站起身,发出了一声怒吼,“可是子羡也需要你好好的活着……”
芸汐怔住了,那只原本抚在帝乙脸上的手也僵在了空中。
这,是第一次!
是第一次看见他对着自己吼叫。
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失态,乱了方寸。
转瞬便回过神来的帝乙,也愣在了原地。
这一声咆哮。
仿佛是抽走了他体内所有的气力。
双手无力地扶在床沿,身体慢慢地滑落,直至跌坐在地。
低着头,不敢直视芸汐那双清澈如水的双眸。
“我后悔了!如果当年我没有遇到你,如果当年我要是狠下心来拒绝你,你就不会成为今日的王后,更不会有今日的局面,啊……”
嘀嗒!
水珠,一颗又一颗,坠落在地。
却是因为距离寒床太近,只是刚落地,便化作了冰珠。
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九州称尊的人皇。
只是……一个连妻子都无法守护住的丈夫。
芸汐撑着娇躯坐起。
双脚轻轻地踩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慢慢地蹲下身子。
凝脂白玉般皓腕轻轻地环过帝乙的腰肢,俏脸依偎在他的肩头,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那一年,她未及笄,而他已及冠,他们在南荒之中第一次相遇,他们都是天之骄子,距离圣境只有一步之遥。
那一年,他们大打出手,他摘下了她的面纱,她打掉了他的斗笠。
那一年,他们相识,结伴而行,于南荒之中历练,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那一年,他得到父亲传音,不得不提前结束历练返回中州,分别之际,他将那柄背在身后,从未开封的剑匣送给了她,大喊。
“等我们再见时,便要娶你为妻”。
她未应,只是接过剑匣便转身离去。
在转身之时,她重新戴上了面纱,将她那羞红的玉脸遮掩,南荒之中的那抹绝色也随之消失。
那一年后,她……
便在等他。
这一等便是五年。
第五年,人族发生了一件轰动九州的大事。
旧王殡天,新王继位。
她五年的空等,等来的不是他,却是一个蒙面的盗剑之人。
在交手之后,她自知不敌,但那蒙面盗剑之人,却是让她心中生疑。
她察觉到对方是在刻意压制境界。
她更是发现,对方的目的只有一个。
竟是她从未打开的剑匣。
连她都不知晓剑匣之中为何剑。
但盗剑之人不仅能找到她的所在,目的还如此明确。
在剑匣即将脱手之时,她选择了孤注一掷。
娇躯迎着盗剑之人的剑锋撞了上去。
最终,还是她赌赢了!
蒙面之人情急之下收剑,剑匣被她顺势一脚踢飞,摔落一旁。
剑匣打开。
一道宛若能够吞噬一切色彩的玄黑色光芒四射而出。
她怔在原地。
原来,分别之时,他便已经将身份全盘托出。
即便她踪迹于九州飘忽不定,但是他无论去哪,都要回到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