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听到江天佑的话,凑近听了听,只听见韩维民苦笑一声,“我还能有什么打算?”
“上工挣工分养家,这辈子就这样了。”
苏暖忍不住道:“你还年轻,一辈子怎么能就这样过了?”
江天佑点头附和,“苏同志说得对。”
“一辈子那么长,不能就这样算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我在铁路局那边倒是有朋友,他们那里有招修路工,是正式编制,以后老了还有退休金,但是很辛苦, 年轻人很难坚持下来。”
韩维民毫不犹豫道:“我不怕辛苦。”
“如果你有意向,我晚点打电话帮你问问。”
“行。”韩维民果断道。
苏暖张了张嘴巴,最后还是把自己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铁路局修路工的工作除了辛苦,还不稳定。今年在这里工作,明年就可能被调去其他地方。
苏暖是不太愿意表哥去当铁路工的。
但眼下表哥没有更好的去处,也就只能作罢。
她多么希望早点到80年代, 这样她就能带表哥下海经商发家致富了。
吃饱喝足后,江天佑就去了传达室给自己的老朋友打电话,把铁路工的工资、工作内容、福利等情况了解得清清楚楚,再回去找韩维民沟通此事。
“这个工作负责的是湘黔铁路,即沪昆铁路湘黔段,从湘省株洲开始到黔省贵阳市……这个项目很缺人,你要是愿意去,明天就能出发。”
安琼兰讪讪道:“这也太急了一点吧?”
铁路工虽然吃的是国家粮,但听着就很辛苦,她其实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愿意让韩维民去的。
而且儿子这一去就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一趟,他想要结婚恐怕更难了。
“我愿意去。”韩维民迫不及待道。
他永远记得前未婚妻说过,他家世世代代都是泥腿子,他的后代以后也只能成为泥腿子。
他希望自己能摆脱泥腿子的身份。
不管是什么职业都好,只要不是泥腿子就行。
韩维民决定好之后,江天佑就赶紧给他朋友去了电话,又借车去火车站买票。
由于时间紧迫,他们只买到一张站票。
由于韩维民带的行李很少,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安琼兰看着儿子瘪瘪的行李袋,犯愁了。
苏暖从商城给他买了一个牙刷、一支牙膏、一条毛巾、一个洗漱杯子、三双长袜、一件羽绒背心和一件毛巾被。
要是提前知道他要去工作,苏暖还能找个借口多买几套衣服,现在能拿出这些已经让她有点心虚了。
好在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韩维民身上,没人追问这些东西是来源。
快睡觉之前,韩凤芝和江天佑又来了一趟,抱了一件旧军大衣和两身旧衣服过来,都是江天佑穿过的,韩维民也不介意,全部收下。
次日一大早,是江天佑开部队的车送韩维民去火车站的。
安琼兰凌晨三点就起来做早饭,煮了好多土豆、玉米什么的,给韩维民带在车上吃。
苏暖又偷偷在韩维民行李里面塞了一袋苹果和一些饼干零食什么的,目送他们上了车才回去补觉。
大概是大家早上很早就被吵醒,躺下后再次醒来已经到了中午。
凌老太给大家煮午饭,安琼兰看着心情不好,坐在客厅一直往外看。
其他人也是蔫蔫的,和昨天的气氛完全不一样。
韩凤芝是下午才过来串门,家里才热闹了一些。
“爸妈,天佑说反正这会是农闲,不如你们今年就在这里过年,过完年再回去。”
“到时候我们收拾一下客房,爸妈就到我那里住。”
“维先,你看是想要睡我家客厅还是小暖家的客厅。”
韩维先住习惯了苏暖家,扭头去问苏暖,“小暖姐,我能继续住在你家吗?”
苏暖应道:“当然可以。”
“改天我想办法给你弄一张单人床放在客房,中间还拉上床帘,这样你就不用再做厅长了。”
第二天苏暖就找了一个由头出去,给韩维先弄了一张单人床回来。
安琼兰高高兴兴给两张床之间弄了一个帘子。
因为凌老太半夜要起夜,早上也比较早起来,所以她睡在靠近门这张床,韩维先睡在里面靠窗那张床。
韩竹山和安琼兰则是去了江天佑那里住了,白天也是在那里吃饭。
在韩维民去到铁路局报到第二天,宋春风终于回来了。
整个人瘦了一圈,也黑了一圈。
他还带回了白蓁蓁的消息,“白蓁蓁的父母知道是她把她妹妹卖到大西北之后,双双晕倒了。”
“这会估计已经登报和她断绝关系了。”
“白蓁蓁的判刑也出来了,判30年!”
苏暖只觉得痛快,又感到疑惑,“她为什么要拐卖她的亲妹妹?”
“她说她是报复她的妹妹。”
“如果不是她主动考到文工团,她妹妹就会擅自帮她报名下乡,毁她一生。”
“但她妹妹不承认她会这样做,还有她们的父母也说她们两姐妹以前关系挺好的,完全没想到白蓁蓁会对她妹妹做出这样的事。”宋春风说道。
苏暖又问,“那她为什么要杀我?”
宋春风摇头,“她不肯说。”
“或许只有她知道答案。”
苏暖沉默了,没再问什么。
宋家和江家的日子恢复了平静,二团一营一连连长陈方林家却连续过着一段时间的鸡飞狗跳的日子。
程棠玉受了苏暖的启发,已经装病罢工休息好几天了。
家里的饭没人煮。
衣服没人洗。
孩子没人带。
陈方林每天下班回到家,都得忙到半夜才把家里的大大小小家务给干完。
他想请假带妻子去看医生,妻子屡屡拒绝,说她是累着了,休息几天就好,就看医生浪费钱。
陈方林心想妻子要是还不好,他就要累倒了。
于是这天他下班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妻子去看医生。
程棠玉是装病的,自然不愿意去,两人就从家里拉扯到路上,让陈方林纳闷不已,“你每天都躺在床上病恹恹的,怎么劲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