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川,金林等人将尸体抬回到了大贵的家里。
大贵家的条件并不比张三川好,老旧低矮的土坯房,但有一道又老又破的木门。
院子里两棵果树,一棵是柿子树,另外一棵是杏树。
按照金川镇的丧葬传统,尸体进入中堂,将中堂门拆了下来,架在两条长凳上,然后在门板上放一条草席,再将大贵的尸体放在门板上,盖上白布,头朝里,脚朝外。
尸体正对着中堂的供桌,文红菊找来了一盏灯,张三川帮忙点上了一盏灯。
天彻底黑了下来。
“红菊姨,大板(棺材)是现在我们去买,还是等明天?”张三川问大贵的母亲。
文红菊没有说话,只是低声抽泣着。
张三川就和金林商量,决定连夜去铜官街上去买。
走出大贵家门的时候,大贵的姐姐桂香在上面叫住了张三川。
“三川,我妈一定要给我弟结冥婚是有原因的,没有结婚的人,死后是不能进入祖坟山……”
桂香红着眼睛说。
张三川这才反应过来,在金川镇的确有这样的传统。
张三川和金林回来开车的时候,遇到一直守在张三川家外面的老憨勇。
“三川,金林,大贵的冥婚不能办!”老憨勇语气凝重。
“叔,没有结婚的人死后不能进入祖坟山呢!”张三川叹了一口气说。
“是没有后代的人不能进入祖坟山!”老憨勇语气严厉起来,“我小时候见过人家接冥婚,邪得很!”
张三川和金林对视了一眼,脸色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以前张三川和金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但在经历了一些事之后,两人对神明之事充满了敬畏,相信天地之间有一股玄秘力量的存在……
尤其是邓先生准确地预言了今日之事:长相如猛虎,名字里带虎字……而张三川现在还能活着,也全靠邓先生指点后,戴了一块桃木牌救命。
但正因为如此,张三川隐隐觉得更应该给大贵结冥婚了。
人死后,或许真的有另外一个世界,如果是那样,应该给大贵找一个伴侣。
而且,也已经答应了大贵的母亲!
无论张三川愿不愿意,这件事都得去做。
张三川和金林开车去了铜官街,敲开了镇街上最大的棺材铺,买了里面最好的棺材,让棺材铺老板连夜送到四维村地去。
结冥婚的事像是一个大石头在张三川的头顶上高悬着,两人连夜开车去中洲村找邓先生。
即便是结冥婚,这件事也必须要请邓先生出来主持仪式。
然而,不巧的是邓先生并不在家。从隔壁邻居口中得知,邓先生被请到江丽市开风水去了。
“已经去了三天,说不定明后天就会回来!”邓先生的邻居说。
张三川和金林便开车在回到了四维村。
在大贵家门口,张三川遇到了大贵的父亲狗林。
“三川,大贵要结冥婚,全是他老娘的主意,我不同意!但你答应了,那也没办法,这样吧,结冥婚花费多少,你记个账,从那二十万里面扣……”
狗林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将被文红菊扎伤的胳膊包扎好,脸上满是急切。
他担心张三川不同意。
但张三川没有任何的犹豫:“可以!”
狗林立即激动地点点头,“三川,我家大贵有你这样的兄弟是他的福气!”
看到狗林激动起来的模样,张三川从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厌恶!
“三川,我知道你对大贵心中有愧疚,但事情发生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也没必要无底线地答应条件……”金林忍不住对张三川说。
张三川理解金林的心思。
“金林,咱们现在能挣到钱,挣的钱里面有大贵一份……”张三川回答。
金林点点头。
这天晚上,张三川和金林在大贵家给大贵守灵。
赵友德则是发动自己的人脉,开始整个金川镇为大贵搜寻适合的对象。
金川镇没有找到,就去周边乡镇找,松官镇、海城镇、清水镇……
三天后,在清水镇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对象。
对方是一个十九岁的女子,和母亲吵了架,短时间内想不通,喝了农药,没救回来……
赵友德便给了八千块钱,将女方的尸体连同生辰八字都送到了大贵家。
邓先生一直没有回来,女方尸体已经送到了,不能再拖了,尸体已经有味了。
最后在金林的建议下,去二郎庙请了里面的驼子老头。
在驼子老头的安排下来,大贵家用白纸白花布置成了一个“冥婚礼堂”。
夜里十二点,大贵和“新娘”都穿着深紫色的“喜袍”,坐在中堂里。
驼子老头安排了十多个纸人当观众,行拜天地之礼。
金林背着大贵,大贵的姐姐桂香背着“新娘”,下跪行礼,拜天地,拜高堂,拜亲朋。
之所以选择金林,还不是张三川,是因为金林是未婚,而张三川已婚。
整个屋子都是扎着纸花,中堂里面站着十多个纸人,这些纸人的形象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扮演的都是观礼的观众。
送入洞房就是就两具尸体放入一口棺材里,只不过这具棺材没有放在了中堂,而是放在了大贵生前的房间。
主持整个仪式的驼子老头总是一副力不从心的模样,说话拼了命地发声,声音却依旧很小。
主持完了仪式,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大贵的弟弟桂平赶紧递上来了一碗红糖鸡汤,才面前让驼子老头稳住了精神。
接下来还有其他的活,都是体力活。
所有人都跪在中堂里,驼子老头手里拿着一个铜铃铛,走着阴阳步,唱阴经。
一唱就是四十多分钟,唱三五句就又摇晃着铃铛。
唱完之后,就安排人将“二人合葬”的棺材抬了出去,放在中堂里,停了一个小时后开始抬上山去安葬。
要连夜埋葬二人,墓穴的位置叫井,白天已经安排人挖好。
棺材出了门,请了专门的人负责抬纸人。
那些纸人被一起抬上山,在棺材入土的时候全部烧掉。
用驼子的话说,这些“人”都是见证,到了“下面”,能给这一对“新人”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