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派出所出来,张三川良心不安,特意去了镇医院,先看看自杀未遂的悦儿怎么样了,想诚心道个歉。
到了医院,还没开口向人打听消息,就被悦儿的大哥赵富贵给抓住了。
“小杂种,还敢来?找死吗?”赵富贵挥手就要打,被他爹赵友德给制止了。
金川镇的首富赵友德认为,打人是不能解决问题。
在赵友德的观念里,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可以用钱解决。
于是,赵友德拉着张三川算了一笔账。
住院费、医疗费、名誉损失费、精神损失费……加在一起,一千块钱。
赵友德“为人大方”给张三川打了个八折。
“八百块,这件事就算了了!”赵友德神情严肃而又认真,仿佛是在做一桩公平的买卖。
一九九六年,八百块,对于一贫如洗的张三川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在土地里脸朝黄土背朝天干一年下来,也挣不到八百块钱……
张三川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说点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只是咬了咬牙,答应了。
赵友德脸上立即露出得意的神情“那就签字画押,写欠条!”
这大概就是赵友德能够在这贫穷、偏远、封闭的乡镇成为首富的原因。
张三川还是没能看见悦儿,没能给悦儿当面道个歉。
昏昏沉沉地回到家里,张三川这才知道家里彻底乱了。
卧病在床的奶奶又聋又瞎,只知道张三川是被警察带走了,至于为什么被带走,她就完全不知道了,在家里的病床上又哭又喊。
心急如火的父亲张召德冲到厨房,拿着菜刀要去镇派出所要人,被善良胆小的母亲李秀梅给拦住了。
中午时分,在镇上读初中弟弟和村里读小学的妹妹回到家,才发现午饭也没有人做,急得直哭……
父亲气得面色铁青,母亲一个劲儿的抹眼泪。
张三川回到家里,见到了这番情形,没敢将欠了八百块钱的事给家里人说,只说是一场误会,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知道弟弟妹妹下午还要上学,他赶紧煮了一锅面条,好歹招呼一家人吃了午饭。
坐在灶门前的门槛上,张三川眉头紧皱。
“三川,哎,三川……嘿嘿……”
村里的老光棍,外号老憨勇的猥琐老汉,正一脸贱笑地冲着张三川打招呼。
张三川不屑于理睬他,老憨勇却走了进来,反正张三川家也没有大门。
“有什么事?”张三川不屑地问。
老光棍从他肮脏的口袋里掏出来了一叠钱,取出一张崭新五元,对着张三川比了比,“今天刚卖的,新钱,可以给你,只要你跟我说说悦儿的身子……”
看着年纪已经五十多岁,一张脸皱着像是个没长开的核桃一般的老光棍竟然也来打听“悦儿的身子”,张三川愤怒站了起来,作出要动手的模样:“滚,滚滚滚……”
“五块,你嫌少,十块,十块也不是不可以……”
“马上滚!”
看着老光棍猥琐离开的模样,张三川气得直发。
但老光棍的到来,也给张三川带来了一个快速赚钱的路子——卖血。
老光棍就是卖血回来,一次给八十,年纪大的三个月采一次,年轻力壮的一个月采一次。
这是来钱最快的路子!第二天,张三川就去镇上卖血了。
“嘿,你是张三川,看见悦儿身体的那个人……”
在卖血处,人还不少,张三川被认了出来,顿时就有人围观了上来。
“悦儿的身子”是所有人关心的话题,张三川一概不说,问急了就跟人翻脸!
一般人还好说,对骂几句也就过去了,但遇到了流氓地痞,张三川不说,对方就不依不饶,惹急了双方就动起手来。
一来二去,张三川在金川镇街上跟人打了好几架。
有的时候是打完架才去卖血,有的时候是卖完血又跟人打架……
不管怎么说,张三川守住了“悦儿身子”的秘密。
张三川的消息也渐渐传到了悦儿的耳朵里。
自从那天在自家后院被人看光了身子后,悦儿就再也没有出过门。
她不敢出门,害怕见人,但她又渴望了解外面的世界。她是一个爱热闹的人。
于是,她每天都跟负责买菜做饭的王妈打听外面的事儿。
然后,悦儿就知道张三川一边卖血一边跟人打架的事儿,也知道张三川为什么卖血……
悦儿气坏了,主要是气她爹赵友德!
她爹竟然用她走光的事勒索张三川,还明码标价八百块……
接着又气那些流氓地痞!这群禽兽、畜生竟然公开打听她的身子……
把这些都在心中骂了一遍,对于看光了她身子的张三川,反而没那么生气了。
她知道张三川是四维村人,常年给她家送新鲜的瓜果蔬菜,蚕蛹之类。以前他们就见过,只是没有打过招呼。
在悦儿的印象中,张三川是一个精精神神,干干净净的同龄人。而且,她还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