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许知醒的脸色有些泛白,鼻尖泛酸,她甚至无法从模糊的视线中看清楚闵司行的脸。
他对自己从来没有生过气,只有她偷偷去兼职不告诉他时,那人才会心疼地去揉着她的手,说:“以后不要这样了,要我干什么?”
他好像总是觉得,作她女朋友,不管他过得如何,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对方过得最好。
不管谁认识他,都会觉得这段感情闵司行挑不出来任何错处。
可此时这些被尽数收回,许知醒才知道他看似轻易给出的东西,是很难再得到的。
“对不起。”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滞涩地说出了这么一句。
许知醒张唇,不死心地想要问什么,想要知道一点他还会喜欢自己的证明。
可又被闵司行下一句话给打破了。
“许知醒,当年我对你不好吗?”闵司行扯了扯嘴角,语气像是在自嘲。
“现在没有了,给我打电话没用了,知道吗?”
他的语气过分平静,那双眼也再也见不到那时的满含爱意,那情绪收太过淡漠,让许知醒彻底停住了声音。
等到那道身影上了车,许知醒又紧紧扣着手心的皮肉,疼感让她清醒,也让她定在原地。
她关掉灯,关上便利店的门,往四周看了一眼,打了车回去。
她或许已经没有第二次当年的大胆了,也不知道如何去靠近他。
-
闵司行上了一辆很普通的大众,车子从便利店门口离开驶入沥青路。
上高速在三环饶了好几圈,才跟上另一辆车一直开到郊外一个工厂的外墙处。
东川的郊外像是一些小县城,斑驳墙壁跟破败小桥绕着水流,除了一些紧闭大门的工厂之外,这边比较偏没有任何建筑物,甚至隔好几百米才有一个公交牌。
昏暗的荒郊角落没有灯光,只能模糊地看到几个流动身影。
那盒只抽了一根的黄鹤楼被重新打开,旁边陈敛低着头拢风给他点了烟,猩红的火苗点燃,晃动的火光映照出男人虎口一颗清晰黑痣。
两人站在墙边,目光落在不远处被几个人打到血肉模糊的男人。
他的口罩被扒下来,脸上带着一道很重的伤疤,无法反抗,正蜷缩着捂着肚子任由几个人往他身上暴揍。
“我不认识她……对不起我知道错了,饶我一命。”男人声音都虚弱到听不清,低声哀求爬动着。
带着血的手指抓着闵司行的裤子,反被人狠狠踩在脚下。
那根烟被用力抽了两下,烟雾从唇齿之间溢出来,男人目光落在他身上,声音有些哑。
“哪来的?”
“我就是想要点钱,我没想干什么,求求你们,饶了我,我再也不会出现了,我他妈还什么都没干啊!!!”他屁滚尿流哀嚎着。
他话没说完,闵司行的那根烟就落在了他脸上的刀疤上。
闵司行目光落在烟头火焰滋滋烧着人的血肉,语气凉薄:“不是说认识吗?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瞎说的,我瞎说的……”男人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都往下滚,“求求你,我真的不敢了。”
站在旁边的陈敛微微皱了皱眉,手指很轻地握住闵司行的手腕。
“行哥,别太过分,他应该就是不认识,好几次因为偷窃被抓到警局过,有记录。”
闵司行歪着头,不解地问陈敛:“知知看上去很有钱吗?”
陈敛没吭声,僵持两秒,手也松了。
闵司行移开手指,目光在男人身上描摹着,又轻描淡写说:“你知道之前骚扰她的人都去哪了吗?”
男人眼神可恐地看着他,身子不自觉发抖往后推,喉咙干咽着:“杀,杀人是犯法的。”
闵司行笑了。
“没关系啊,你可以试试,你有家人吗?”
陈敛站在旁边,抿着唇还是劝阻:“行哥,最近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闵司行没再吭声,又看向陈敛:“你怎么总劝我。”
“你别发疯了。”
“有吗?”
陈敛说的语气很平静:“每次碰到她的事情你就总是很冲动。你又看了摄像机。”
闵司行没吭声,笑了笑:“你怎么知道。”
陈敛又没吭声。
“帮我查查她电话里的男的是谁。”
闵司行落下一句,转头揣着口袋就走了,脸上的口罩从始至终没有摘下过。
等人上了车,陈敛回过头,松了口气,蹲下身看着男人,手指掰回他脱臼的手,低声说:“没钱没势的人,最聪明的做法是学会闭嘴,你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我知道。”
“叫什么名字。”
“王虎。”
“会有人送你去医院,你也最好别惹事,离开这里。”
“好,我听话。”
陈敛几个人依次上了车,车子在附近转悠了许久,最终停靠一家私人别墅区,车子停靠在别墅,闵司行下了车。
这套别墅不在他名下,比较隐秘,没有人知道他住在这里。
闵司行坐在副驾驶闭着眼休憩,司机给他开了门,人立刻醒来下了车。
远处一只穿着黑色胸背的陨石边牧猛地跑了过来,没敢帖在闵司行身上,只是在他四周蹦跳着,随后鼻子细细在他身上闻了闻,一副嫌弃又喜欢的矛盾模样。
闵司行没搭理它,回了客厅才听到管家说照顾狗的大姐辞职了,说她儿子最近大学开学,在外地,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也准备跟着离开了。
闵司行蹲着,手指摸了摸狗的脑袋,往碗里倒了些狗粮。
看它贪吃的样子,被逗笑了下。
“那就再找一个。”
管家看着闵司行,轻声问:“要女孩吗?倒是有挺多女孩应聘的。”
平常并不需要管,只有三餐时过来喂养六点多在别墅遛狗就好,这只边牧很聪明,在这边生活了一年,没人教也什么都会,听得懂人话也会做出反应,机敏到不像是一只一岁的狗。
他们给的价格高,按次数算费用,还给报销车费,可以兼职,只是要专业的人,来问的人不计其数。
闵司行脑海里又想到了许知醒的眼睛。含着泪光,眼泪似乎要掉,带足了委屈。
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管家没再多问,从房间退了出去。
-
许知醒辞去了便利店的工作,在辞职的那天,还去找了老板一趟。
便利店的老板并不是只开了便利店,前段时间忙于跟前妻打官司,离婚之后在附近租用的办公室里跟供应商对接。
许知醒提前一周跟他说了要辞职的事情,也预约了今天去办公室递交辞呈结算工资。
地铁直达,到了之后,许知醒敲了敲办公室的门,一片寂静。
她推了下办公室的门,轻而易举打开了,只是开了一条缝隙,便看到里面女孩跟男人接吻的画面。
她瞬间移开眼,微皱着眉,只是一眼也看出了那个女孩是谁。
前段时间跟闵司行上了热搜的主持人——简怡。
或许是因为双方都没有承认也没有澄清,网络上的讨论热度急速下降,粉丝疯狂不认,路人全部默认为他们就是一对,这个时候就算是解释恐怕也没人听了。
她站在门口,沉了口气之后,不知道是要走还是等。
犹豫的时间,里面传出一阵温润的嗓音:“进来。”
许知醒推门而入,简怡正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用翻看桌面的东西,手指里转着笔,像是没看见她一样。
她关上门,走过去把自己的辞呈递给林意程,眼神没往旁边移开分毫。
“我的辞呈,你签一下名字就可以了。”
其实便利店辞职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她不太理解为什么非要来递辞职报告。
林意程从简怡手里捏过笔,签上自己的名字,又看了她一眼:“如果你还想做可以直接来找我。”
他这个人说话的时候都是温言细语的,带着些温和浅笑说:“你来了之后便利店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简怡看着辞职报告上已经签好的名字,抬起头看了一眼女孩,眼神在她的脸上巡视着。
带着意外:“你叫许知醒?”
许知醒听到她这股好像认识又有些惊讶的语气,觉得反了。
不应该是她说,你是简怡吗。
许知醒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你好。”
简怡双手捧着脸,笑眯眯的:“你认识我吗?跟闵司行传绯闻那个,你是他前女友吧?我跟他可没有任何关系,都是媒体在炒作,不过……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为什么要跟她解释?
许知醒点了点头,“不需要跟我解释什么,这是你们的事情,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简怡挑了挑眉,没吭声。
“你们为什么分手。”
许知醒停了一秒,问她:“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我没有必要向别人介绍我的感情生活。”
简怡耸了耸肩:“行吧,确实跟我没太大关系。”
许知醒转身从办公室离开了,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解决了工作问题,许知醒回了小区,不用上班,明天也是休息,她瞬间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中午点了外卖,下午就窝在床上看动漫,又觉得这样实在太闲,就在网上搜了搜有没有什么周末的兼职。
王欣然忽然给她发了消息。
【你相机在吗?】
许知醒说:【在,怎么了?】
她走之前把相机里的视频都传给了王欣然,应该没有什么遗漏才对。
王欣然回复:【没什么,感觉你相机的画质还挺好的,是什么型号?我也买一个。】
许知醒发给她之后,又回:【别人送的,不太记得在哪里买的了,你去搜一下官网还有没有这个型号。】
王欣然:【ok,你怎么样?还好吗?】
【还好,谢谢。】
那边没再接话,或许是许知醒这种对人过分礼貌疏离的态度,她好像一直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
她可能需要一个热情的像是火球的人,才能靠近她。
可惜闵司行不是,他不会朝着她走了。
跟王欣然聊完,许知醒忽然收到了一条电话,对面是个很低沉的年轻声音,听起来冷冷的,声音也格外公式化。
“你好,请问是许知醒小姐吗?”
许知醒谨慎道:“你怎么拿到我的电话的。”
对面沉默了几秒,说:“在招聘官网上,我这边有一个小狗饲养员的工作,请问您需要吗?只需要您下班之后过来就好,晚上可能需要遛狗,一直到晚上九点半。”
许知醒听到这话才松了口气,“可是我投的简历不是一个宠物店的吗?”
她大学时在小狗宠物店兼职过,日常就是下了课去给小狗洗澡,打扫卫生,偶尔出来遛狗,也跟宠物店的医生学过几招,总觉得技多不压身。
“对,那边的老板是我朋友,所以他发的招聘是代发。”
许知醒又去翻了翻自己刚才在app上的沟通,确实是代发。
“请问你们的工资是怎么算的。”
“一个月一万一。”
许知醒瞬间睁大了眼睛:“这么高?请问是什么狗。”
“边牧,性格挺好的,只是很需要人陪伴,每天都要人去遛狗。”
之后又交流了很多,许知醒跟对方加了微信。
对方的微信头像就是那条狗,网名是一颗星星。
点进朋友圈,只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数字。
由于好奇,她多看了两眼,几乎每隔一两天都会更新一个数字,现在已经数到一千多了。
许知醒猜测或许是一些他觉得开心的某一瞬间。
毕竟声音听起来那么冷漠,应该是个把情绪藏得很深的人。
加上微信之后,许知醒看了一眼时间,给对面发:【你好,刚才忘了问,请问怎么称呼。】
隔了大概一两分钟,对面回:【许。】
许知醒有些意外,【好巧,我明天周末,明天就可以过去。】
【嗯。】
【那我明天到了联系你,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