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喽, 哈喽，有人在吗？！布鲁斯，阿福，我们回家啦！！”
最先听到这个声音的, 理所当然是阿福。
这个时间, 这个地点, 也只有辛勤劳作的老管家能一眼看见他们。
大男孩很有礼貌站在庄园警戒之外, 露出的笑容活泼又期待，他拼命挥手, 接收到阿福眼神后，又忍不住眼眶泛红，满脸欢喜越来越大。
“阿—福——我们回来啦———”
他双手合拢在唇边大声喊。
站在他身边的小杰森也忍不住笑，漂亮的蓝眼睛发着光，他学着卡纳的样子，双手在唇边合拢, 大声喊。
“阿—福——”
“我们回来啦———”
有那么一瞬间, 老人呆在原地，泪水失控似的上涌，他胡乱抹了抹眼泪, 唇角同样绽开璀璨笑意。
他大声回应道，“卡纳少爷, 杰森少爷，欢迎回家！！”
那是他养大的男孩，他不会认错这个。
*
两人很快被迎入庄园主厅。
一路上, 卡纳都绷不住傻笑, 回应老人吃得好住得好确实长高了, 长高了也好的关切。
杰森也是, 男孩还不能记起那些美好的回忆，但大脑已经本能地驱使他靠近老人。
小杰伊牵着阿福的手向前，时不时仰头微笑，口中呼唤阿福的名字。
卡纳也跟着傻笑。
他就知道回来是个好主意，这里有阿福布鲁斯迪克，当然，还有他——他愿意付出一切跟着杰伊回到这，这样的地方才适合杰伊养伤。
韦恩庄园是世界上最棒的地方！！
卡纳走过熟悉的长廊，书架绿植和照片墙，大厅的格局也没有变化，甚至更改的沙发套也能一眼看出是阿福钟爱的风格。
吊灯也换了，卡纳猜是迪克为他们的新弟弟表演空中飞人导致的，希望阿福没有罚他一个月的蔬菜汁。
卡纳带着梦幻的表情坐在沙发上，如果不是他的杰森就靠在他身边，他会猜测这是一场温暖甜美的梦境——就像他想过很多次的那样。
“杰森少爷，卡纳少爷，希望你们还喜欢这个。”
阿福匆匆端来小甜饼和茶壶，就连氤氲升起的热气也带着梦幻的滋味。
“我最爱的就是这个，谢谢你，阿福。”
卡纳声音欢快，却忍不住悄悄握紧杰森的手。
男孩懵懵懂懂看他一眼，倾身又向右靠了靠，卡纳也往他的方向挤挤，两人你挤我我挤你，鸟团贴贴就像以前那样。
阿福露出怀念的表情，他放下茶壶，不过几秒的功夫，楼梯口就冲出一个衣衫不整赤脚奔跑的男人。
卡纳以为自己会更紧张，说不定他会害怕到当场逃走，但那一瞬间，莫大的喜悦还是冲刷了他的心脏。
他忍不住站起来，张开双手大声欢呼，“布鲁斯，我好想你！！”
漂亮的绿色眼睛露出盈盈泪光，他充满激动和期待地等待布鲁斯靠近。
杰森甚至比卡纳还夸张，他激动得往前冲了一节，又猛地地停住，翻来覆去地念着“布鲁斯布鲁斯布鲁斯”。
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滑下，杰森茫然又无助地仰视着高处的男人，小声呼唤。
“Daddy，你总算来了。”
“……”
布鲁斯脸上的焦灼僵了僵。
男孩如愿得到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杰森。”
布鲁斯低声喃喃，他紧紧抱住小杰森，抬头望了一眼卡纳，关切和激动还没说出，狗勾就已经哇呜一声，极其感动地抱了上来。
三人在大厅团团抱在一起。
直到几分钟后，布鲁斯带着明显神志不清的男孩坐在另一侧，充满感激地歌颂道。
“卡纳，杰森，感谢上帝，欢迎你们回家。”
哥谭甜心蓝眼睛里露出的忧郁和关切，能够让人为之付出一切。
卡纳忍不住笑。
成人模样的卡纳依然能够看出小时候的影子，圆圆的眼睛，挺翘的鼻梁，笑时会露出尖尖的小虎牙，一切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他好像就该长成这个模样。
布鲁斯心头叹息。
“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很担心你，让我帮助你好吗？”
他满是关切地询问，卡纳的笑声更大了，他毫不客气地抱着抱枕，边笑边往后倒，久违的笑声溢满空间。
直到小杰伊已经望了过来，卡纳才擦着眼泪停下，满是笑意地感叹，“好吧，布鲁斯，我很高兴这三年你的语言表达课及格了——但是我们省去那些多余的试探好吗？”
他从自己衣领肩膀袖口，甚至裤缝也掏出两个监听器，总共十个。
卡纳撇撇嘴，最后举起手，温顺又无奈地解释，“我会配合的检查的，蝙蝠。”
布鲁斯猛地收敛了笑意。
……
于是阵地转移向蝙蝠洞，卡纳恳求把杰森留在楼上。
“你知道杰伊的状态，他昨天才复活，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拜托，别把他扯进来，让他呆在楼上好吗？”
布鲁斯深深地望了一眼卡纳，最后拿上了小杰伊的头发和血液。
卡纳落后他一步，离开时低头亲了亲杰森的额头，低声说道，“拜托了杰伊，祝福我，让我留下来好吗？”
小杰伊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卡纳七上八下胡乱跳动的心才平缓些许。
老人一直注视着他们，等卡纳放开杰森，才上前拍拍这孩子的肩膀，低声劝慰，“老爷很想你们，他只是不太会表达。”
“我知道，我知道他爱我们。”
卡纳有些焦虑，他知道这个迟早会来，他决定和杰伊一起回家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但是，但是谁愿意接受蝙蝠侠的拷问呢？
“这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阿福，我做错了事。”
卡纳目露忐忑，他望向睿智慈祥老人，像小时候一样求助。
“那就去改正它，孩子。”
阿福轻轻叹气，谁也知道卡纳身上发生了不太愉快的经历，上帝总是让他的孩子们遭受苦难，他温和地望着不安的男孩，声音平静。
“跌倒是为了继续前进，卡纳少爷，别担心——总不可能那个黑漆漆的怪物愿意给讨人厌的罪犯一百次机会，却不肯给自己孩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老人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卡纳确保楼梯上去而复返的老爹能够听到。
他忍不住露出傻笑，就像小时候得到阿福的偏爱那样——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布鲁斯才是被偏爱的那个，但是，拜托，这可是阿福！
谁会不喜欢阿福呢？
卡纳嘴角露出笑容。
阿福同样笑着说，“谁能阻止一个孩子回家呢？卡纳少爷，你很勇敢，去吧，我得好好准备今天的晚餐了，你还喜欢小牛排吗？”
“天！喜欢！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这个！我永远也吃不惯鹰嘴豆！！”
卡纳满是欢快地大喊，他忍不住又抱了抱阿福，温暖舒适的怀抱让人格外安心。
他小声说，“阿福，我爱你。”
“我也是，卡纳少爷，布鲁斯老爷同样爱你。”阿福说。
“我知道我知道，嘿嘿。”
卡纳最后拍了拍杰森的头，让他乖乖和阿福在一起，回到熟悉环境的男孩显然活泼许多，他不耐烦地拍开卡纳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老人身边。
狗勾夸张地抹眼泪，一步三回头地吟咏自己不受欢迎，小杰伊变心，说不爱就不爱，渣男抛弃小狗勾。
小杰伊无语地瞪着他，直到卡纳失落地踩上楼梯，才甩着小胳膊小腿追上来，捏着手打算一起走。
狗勾立马感动得稀里哗啦，他骄傲地抱起杰伊，接连亲亲十多下，等男孩目露嫌弃，又磕磕绊绊说着滚开，才把小杰伊放回阿福身边。
卡纳抬头望了望阿福——老人正微笑着看他们互动，他这才满是笃定地说道。
“放心啦，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先玩着，别这么粘人，小杰伊。”
他故意呵斥，看见杰森眼睛一瞬间睁大，精致的面容充斥着不可思议。
“哈哈哈哈哈哈。”
赶在男孩恼羞成怒的前一秒，狗勾欢快地奔向二楼，声音雀跃。
“布鲁斯布鲁斯我来啦~”
“……”
布鲁斯搅紧眉头，无言地看着疯狂向自己冲来的热情大狗，
或许阿福没错，这确实是卡纳。
……
这的确是卡纳。
在进入蝙蝠洞之前，布鲁斯得到了提姆的消息。
不是伪装也不是盗版克隆体什么的，这真的是卡纳加西亚，当初死在硫酸池的白雀。
虽然没有检查棺材内的尸体，但昨晚凌晨韦恩墓园的监控，证明了死而复生确实存在，杰森在卡纳动作前，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这确实是他的孩子。
哪怕心中早有猜测，布鲁斯确定之后仍然松了口气。
他侧目望向前面的青年。
卡纳一开始就很有自觉性地把背部空挡露出来，甚至在进入蝙蝠洞前，还乖乖交出了身上所有武器，一些飞镖匕首之类的常规用品。
电梯一点一点地下坠，沉寂空间内青年的声音响起。
“抱歉，布鲁斯，我…我做了很多错事……”
“……”
布鲁斯已经猜出了大概。
他知道自己得去刺客联盟走一趟，关于这几年卡纳发生了什么。
这是他的孩子，他经受了磨难才回到这里，他选择坦诚，那么他应当得到一个机会。
布鲁斯用力闭了闭眼睛，极力按下警惕安抚。
“把你知道的都交代清楚。”
“……”
卡纳没说话，布鲁斯猜自己临场发挥得不太好。
布鲁斯的确发挥得不太好。
他差点就把卡纳一颗忐忑的心脏彻底溺死了。
但幸好电梯稳稳降落。
卡纳偷偷松了口气，他确实…确实不知道怎么和布鲁斯相处了，他爱他的老爹，但是……老爹还会爱现在的他吗？
当初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有无数次机会能和布鲁斯取得联系，但他放弃了，他放弃了蝙蝠侠，也放弃了光明的道路。
他不再是那只温顺的白雀。
如果布鲁斯打算把他关进阿卡姆……
卡纳反复咬着唇瓣，神游在外，如果布鲁斯把他送进阿卡姆，那他刚好能跳过计划杀小丑，再偷了小杰伊一起私奔！
他才不会和杰伊分开！！！
卡纳忐忑不安地思索，但直到一声轻鸣，电梯门到底，他认命地自投罗网。
他不后悔杀了那些人，那些人都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恶，尽管最后这也变成他的罪恶。
但他没有那么伟大的理想，也无法欺骗自己杀人是为了更美好的世界，不管初衷结果如何，肆意剥夺他人生命，杀人本身就是错的。
他清醒地堕落，知道错误却犯下罪孽，他本就不想活了，他想去陪杰伊。
但现在杰伊就在他身边。
所以他不想死了，他想活着，他想和杰伊一起活着。
他愿意赎罪。
电梯门缓缓打开，熟悉的陈设映入眼帘，巨型霸王龙双面硬币黑面具，卡纳怀念地一一扫过，直到最后他的视线凝聚在蝙蝠电脑旁边。
两方展示柜瞬间吸走卡纳脸上所有血色。
布鲁斯同样略显慌乱，他望向提姆。
一开始就留在洞中帮忙的罗宾神情更崩溃，他急匆匆向特意安排的布鲁斯解释。
“呃…我发现点新东西……没来得及弄这个……”
提姆飞快扯过红布，同时不动声色地望了眼卡纳。
但紧跟着电脑进度条走到最后，卡纳眼睁睁看着屏幕上窗口弹出，数个自己执行任务的图片弹出。
熟悉的不留活口，血从他的刀尖淅淅沥沥落下。
“Oh shit！”
提姆呻.吟一声，连忙跑去关闭电脑界面，但随着他的动作，两台展示柜彻底显现，染血的三色制服成双成对的站着。
“……”
卡纳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天……
这比他想的所有地狱还要地狱……
后面杰伊满是关切地追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