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砚一直都是家里的阿姨照顾着睡觉, 沈思柠和裴时礼都有工作，不可能每晚都陪着他，只有周末会陪他一起睡。
但今天是周三。
裴时礼低头看着枕头比他人还高的裴小砚, 淡淡地道：“我们明天还要上班, 等周五晚上你再过来。”
裴小砚抱着小枕头, 弱弱地伸出小jiojio, “可是麻麻说, 她这两天不用去上班, 会待在家里陪我玩。”
“但我要上班。”
裴小砚露出呆萌无辜的笑容：“粑粑你去别的房间睡觉觉就好了鸭。”
裴时礼：“……”
眼见父子俩又要杠上，沈思柠无奈地道：“裴时礼，你快让他进来。”
真不知道他跟儿子叫什么劲。
明明刚出生那会儿，照顾得挺上心的。
听到麻麻喊自己进来, 裴小砚一喜，从粑粑的身边钻了进来, 迈着小短腿, 拖鞋一踢, 爬到了床上。
“麻麻，你给我讲故事吧！”裴小砚抱着沈思柠的胳膊，往她怀里钻。
身上突然出现一只手, 拽着他的后衣领, 将他从沈思柠的怀里拽了出来。
“往中间睡，别黏你妈。”
裴小砚瘪了瘪嘴，粑粑总是要和他抢麻麻, 这么大年纪的人, 就不能自己睡觉觉嘛。
但毕竟是他的亲粑粑, 裴小砚听他的话, 往他那边挪了一点, 但手里还抱着沈思柠的胳膊，奶声奶气地撒娇，“麻麻，讲故事。”
沈思柠无奈地看了裴时礼一眼。
某人因为出差和她的生理期，已经禁欲半个月了，今晚还被裴小砚强行中止，不知道心里该有多郁闷。
看着没什么情绪的裴时礼，和呆萌可爱的裴小砚，沈思柠果断选择后者，捏着他的小肉手，轻声给他讲前两天故事书上看到的童话故事。
讲到一对淘气兄妹的时候，裴小砚眨了眨眼，“麻麻，我的小妹妹呢？”
沈思柠被问的一愣，下意识抬眸看向裴时礼，两人微妙地对视了一眼。
裴小砚继续问：“麻麻，周斯浔都有小妹妹，我也会有吗？”
“没有小妹妹，乖乖听故事。”裴时礼不冷不热打断他。
裴小砚一骨碌翻过身，看向裴时礼，“为什么没有小妹妹？”
裴时礼淡淡瞥他，一本正经道：“你早点学会自己睡觉，才有可能会有小妹妹。”
沈思柠：“……”
裴小砚一听，又一骨碌翻了过去，紧紧地闭上眼，“麻麻你讲故事吧，我很快就会睡着哒！”
沈思柠无语地看向裴时礼，为了把儿子赶走，他真是什么话都能说。
其实关于生个女儿的事，沈思柠和裴时礼之前也讨论过。
她对生二胎没什么抵触心理，她就有弟弟妹妹，也没觉得像网上说的非独生家庭有种种不堪，反倒如果不是沈思瑶把这个家撑了起来，她当时绝对不可能任性地选她想学的法律。
再加上方女士也在催，经常打电话问她，有没有二胎的计划。
但裴时礼一直都是持否定态度，无非是不想让她再辛苦一次，不知怎的，今晚松了口。
等把裴小砚哄睡着，裴时礼把他抱回他的房间，吩咐阿姨守着睡觉。
回到卧室，沈思柠问他，“要不，再生一个女儿？”
裴时礼难得没反对，“你很想要女儿？”
沈思柠点点头：“女儿香香软软的，多可爱。”
两人面对面坐着，沈思柠坐在他身上，裴时礼认真地盯着她的脸看，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生了个女儿，是不是会很像小时候的她？
沉默几秒钟，裴时礼终于松口：“等裴砚三岁之后再说吧。”
-
自从那晚，爸爸说可能会有小妹妹，裴小砚就时不时地念叨着这件事。
直到四岁那年，终于等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小妹妹——
这一年，裴时礼借着造人的由头，变着花样折腾沈思柠，为小雪花的到来，身体力行地做出巨大贡献。
小雪花出生在今年初雪这天，白白糯糯的，像一个糯米团子，看着就让人心软软的。
颜落不止一次向她要孩子，想把小雪花抱回家养几天，但都被裴小砚坚定地拒绝——
“干妈可以自己生鸭，干妈这么美，生出来的小妹妹肯定也很好看。”
颜落：“……”
这话说的，她还怎么心安理得要孩子。
小雪花大名叫裴欢，长得漂亮又可爱，除了眼睛遗传了裴时礼的桃花眼，剩下的都像沈思柠。
沈思柠用手指戳了戳小雪花的小脸蛋，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会，又看了看裴小砚的，最后看向裴时礼的眼睛，发出由衷的感慨——
“你们家的基因好强大啊，你，容溪，小星星小雪花，全都是同一双眼睛。”
都是精致的桃花眼，长在男生脸上，魅惑蛊人，长在女孩脸上则是明艳妩媚，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增添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裴时礼：“……裴砚裴欢就算了，我跟容溪有半点像？”
沈思柠重重点头：“真的，你们俩的眼睛很像，是那种第一眼就能看得出，两人肯定有点血缘关系的像。”
裴时礼：“……”
有了养裴小砚的经验，养小雪花直接照着抄作业，再加上裴小砚很喜欢带小妹妹玩，让沈思柠和裴时礼省心很多。
沈思柠如今的工作频率是一个月去律所五六次，每个月会出差一两次，剩下的时间在家办公，待在家的时间比之前要多，可以更好地陪伴小星星和小雪花。
裴时礼比她要忙，不过晚上除非必要，都会待在家里。
对待裴小砚和裴小欢，裴时礼完全的一视同仁，完全没有女儿奴的天分。
裴小砚要学的，裴小欢也要学。
裴小砚越来越觉得爸爸很厉害，他什么都会，除了把公司管理得很好，射击骑马赛车拳击，甚至组装枪支他都会，强大得让人敬佩瞻仰。
沈思柠有时候看小雪花小小的一只，跟在裴小砚后面学射击，忍不住嘀咕，为什么要让小雪花辛苦学这些。
她其实是觉得裴时礼的教育偏严厉的，虽然他平时对待两个孩子很好，遇到事情会耐心地给他们解释，晚上也会哄小雪花睡觉，但在教育上，是个不折不扣的严父。
裴时礼给出的解释是：“我们俩谁都不能活得比她久，女孩更要多学点东西，才能有能力保护自己。”
谁都不能保证未来一路坦荡，只有变得强大才是立身之本。
他这一生或长或短，只能做到保护沈思柠一生一世。
等他们去世之后，裴砚和裴欢能靠的只有自己。
好在小雪花是个很有上进心的孩子，跟在哥哥的屁股后面学各种各样有趣的东西，而且天生精力旺盛，典型的外向型人格，比裴小砚小时候还要话痨。
沈思柠越看越觉得长大后的小雪花，一定是容溪的翻版。
“麻麻，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鸭？”小雪花坐在儿童椅上，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迷茫地问她。
沈思柠摸着她的小脑袋，“我们去旅游。”
小雪花很喜欢旅行，小胖手拍了拍，兴奋道：“好鸭好鸭！”
小雪花三岁这年，也正是沈思柠和裴时礼十周年结婚纪念日，他们决定全家一起去当时举办婚礼的海岛上旅行。
抵达海岛，恰好遇到当地落日，小雪花激动地指着大海，抓着裴砚的袖子，“哥哥，好漂亮啊！”
裴砚如今已经是七岁的小学生了，自从有了小妹妹后，他变得更有责任心，很稳重地摸了摸小雪花的脑袋，“确实很美。”
小雪花睁大眼睛，看着落日的余光洒在海面，飞机降落地面，画面越来越清晰，她趴在私人飞机的窗边，晃着裴砚的手，“哥哥你看，这里有好多fafa，麻麻最喜欢的白色fafa.”
海浪之后，是成片的白玫瑰花，随风摇曳着，跟暖色调的光线融在一起，美得不真实。
沈思柠弯起唇，看向身侧的裴时礼，“一直都在养着吗？”
裴时礼挑眉：“不然呢。”
海岛的土地显然不适合种玫瑰花，她原本以为，当初海岛上的玫瑰花，只是为了举办婚礼而种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一直种着。
因为她喜欢，这座对他们有特殊意义的海岛上，便种满了白色的玫瑰花。
回到酒店后，舟车劳顿，吃完晚饭他们就睡了。
不过第二天早上，天刚雾蒙蒙亮起，沈思柠还没醒，裴时礼就动了起来。
沈思柠被迫睁开眼，睡眼惺忪地问他：“现在几点？”
裴时礼掐着她的腰，埋首在她颈侧，身上带着刚洗完澡的沐浴乳味道，嗓子暗哑：“天刚亮。”
“……”
天刚亮就折腾她。
自从生完裴小欢，他就去结扎了，现在做起来肆无忌惮的。
反正休假不用工作，沈思柠哼哼唧唧地配合他，肩带从肩膀上滑落，她勾着他的脖子，声音闷闷的：“裴时礼，你慢一点。”
裴时礼轻笑了声，不轻不重地捏了她一把，“我等会儿还有事要办，得速战速决。”
“……”
-
裴时礼要办什么事，沈思柠不清楚，反正她没事，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大概是裴时礼交代过，裴砚和裴欢都没来吵她睡觉。
醒来后，沈思柠摸起手机，给裴时礼发了条短信，问他在哪，然后下床洗漱。
刚换好衣服，门口响起敲门声，沈思柠以为会是裴砚和裴欢，拉开门，门口站着两个穿着工作制服的女人，推着一件洁白美丽的婚纱。
饶是过去十年，沈思柠也记得，这就是当初，他们结婚的那件婚纱。
“麻麻，漂亮的裙子！”裴小欢穿着粉色的公主裙，从婚纱后面探出小脑袋。
裴小砚穿着帅气的小西装，认真地cue流程：“妈妈，你先去换婚纱，然后我们一起去教堂。”
沈思柠眼眸微微动了下，眼皮一酸，“好。”
他说的有事要办，原来是这件事。
当初复婚，她说不办婚礼，他不情不愿地答应，没想到现在补了回来。
沈思柠在里面换婚纱，裴小欢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疑惑地看着哥哥，“哥哥，为什么爸爸妈妈现在才办婚礼？”
在裴小欢的认知里，婚礼是刚结婚的人举办的，上次干妈的婚礼上，她和哥哥做小花童，干妈给他们一人一个好大的红包。
但是爸爸妈妈现在已经结婚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举办婚礼？
而且婚礼为什么没有邀请很多人呢？
裴砚耐心地给妹妹解释：“爸爸说这是补办婚礼，就像你作业没写好，需要补作业一样。”
裴小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样哦。”
……
走进肃穆的教堂，踩在红色地毯上，沈思柠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快速跳了起来。
一如他们的那场盛世婚礼。
原本以为，结婚半年之久，婚礼上总不会激动紧张，可那天早上开始，她就紧张地早早醒来。
期待又紧张地完成这场盛大的仪式。
沈思柠看着红毯尽头的男人，他穿着黑色西装，漆黑深邃的眼睛中含笑，眸底铺满了温柔的宠溺，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已经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沈思柠居然还是忍不住心动，身体本能的反应。
教堂内除了他们一家四口，没有任何的人，只有成排见证过无数祷告的木质座椅，是他们的观众。
空中不间断地洒下白色的玫瑰花瓣。
裴小砚和裴小欢一左一右，为她提着裙摆。
沈思柠生产后，身材恢复得很快，白色婚纱将她的盈盈细腰勾勒出来，黑色长发披在洁白的头纱之下，她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地朝红毯尽头的男人走去。
一如多年前，坚定而轻快。
-
傍晚，裴砚和裴欢在海边玩沙子，交代阿姨看好他们，沈思柠和裴时礼坐在帐篷里看电影。
“时间过得好快啊，总感觉小砚不久前还和欢欢一样，小小的一只，现在已经这么大了。”沈思柠看着在沙滩上追逐的兄妹俩，忍不住感慨。
裴时礼捏了捏她的手心，眉梢轻挑：“现在也是小小的一只。”
沈思柠：“……”
跟他这个大块头比，当然是小小的一只。
“你怎么会想到今天举办婚礼？”沈思柠换了个话题闲聊。
裴时礼让她躺在他怀里，随手拨弄她的耳朵，“原本很早就想办的，但没找到好时机，这次正好回来了，就举办一场，只有我们一家四口的婚礼。”
沈思柠不喜欢高调，这个小小的形式，她很满意，握着他的手亲了亲，“我很喜欢。”
裴时礼低眸看她，对视几秒，终究没在露天亲起来。
两人窝在一起看电影，这是一部讲述一对夫妻从初遇到死亡的电影，沈思柠抬眸去看裴时礼，目光突然顿住，趴在他肩膀上仔细观察，惊奇道：“裴时礼，你有皱纹了。”
经过岁月的沉淀，他更加成熟稳重，眼角处长了一条很细很细的皱纹，为他平添几分不一样的魅力。
裴时礼把她抱了起来，认真地看着她：“你没有皱纹，还是那么美。”
岁月不败美人，她还像刚结婚那样温柔美丽。
沈思柠勾了勾唇，笑着，“不过，像电影里的男女主一样，一起慢慢变老，也很不错。”
电影已经放到片尾，白发苍苍的老人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妻子，路过一家商店时，买了她爱吃的葡萄味软糖。
裴砚和裴欢用沙子堆成了高高的城堡。
海边落日洒下金色光线，潮涨潮落，海水随风摇曳，空气中是淡淡玫瑰花清香。
裴时礼亲了亲她的眉心，“我们也会这样。”
——时间是最好的情书。
陪你慢慢变老，是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