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懂得怎么用抑制剂, 我可以无偿教你。”秦铭冷嘲,将一支抑制剂施舍般轻抛扔去。
抑制剂砸在盛炽怀里,继而顺着重力掉下去, 骨碌碌在地板上滚了几圈。
盛炽眉眼阴沉了一瞬, 但很快恢复如常,垂着眼皮, 不言不语地维持着半抱着郁舟的姿势。
“还不松开?”秦铭语气变得不好, 不知是半夜被吵醒的起床气, 还是哪里来的气。
郁舟恍然回神, 手忙脚乱地从盛炽怀里挣扎出来。盛炽恋恋不舍地还想去牵郁舟的手,被郁舟躲开。
郁舟灰头土脸地爬起身, 努力拍打身上的灰尘。
他脸上沾了灰,头发也被蹭得乱七八糟,但一丁点都无损他的漂亮, 仍吸引得在场两个alpha直往他艳纯的面颊上盯。
郁舟爱干净, 不能容忍自己在地上滚过一遭还直接上床继续睡觉,此时有些怪盛炽:“你害我现在又要洗澡。”
盛炽关注的重点却与他不同, 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字眼:“又?你出去一趟还在外面洗澡了?”
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么, 要弄到洗澡的地步。说是去外面吃饭,吃饭需要洗澡吗?
盛炽一时脱口而出没掩饰好语气,几乎是质询了。不过郁舟此时脑袋嗡嗡, 没听进耳朵。
郁舟皱着眉毛, 有些烦烦的, 又抬头对秦铭说:“你也不要堵在我房间门口了。”
说罢扭身不再理两个alpha,埋头收拾好换洗衣物, 带着自己的盆去了浴室。
郁舟正要合上浴室的门, 门却被人从外格挡了一下, 随即他眼睁睁地看着秦铭进来了。
郁舟手里的盆差点掉地上,气急之下,眼睛水很多地潋潋瞪人一眼:“你做什么啊?”
“我还想问你,大半夜的做什么了,怎么也能跟盛炽搞上。”
秦铭皱着眉,眸光凝然深沉地将郁舟从头到脚慢慢打量一遍,声音不虞至极:“他易感期你不躲远点,还让他又搂又抱?”
“你是在对我说教吗。”郁舟说话时嘴巴一张一合,翘突的唇珠艳艳的,“我又不是多情愿的。你还说我?盛炽的易感期德行算好的了,不像你……”
“不像我?”秦铭光顾着盯郁舟红润鲜满的唇了,心乱意迷得,神魂都不知道飘到哪去,郁舟说的一长串话他都没上心听,此时随口复读反问。
郁舟唇齿本来还欲张合说下去,猛然滞住了,惊醒过来,后怕得一颗心在胸腔里噗通乱跳。
他差点就把秦铭那天在地铁上的所作所为说出来,差点就暴露了。
他深吸一口气,偏移开视线,语气硬邦邦:“反正用不着你教我。”
“用不着?”秦铭目色倏然晦暗下来,“刚刚要不是我打断,你知不知道你会被怎么样?”
方才的场景一帧帧在秦铭脑海中回放,他忽然眯眼,察觉出怪异——原来盛炽一直在这beta面前装得那么好,恐怕就算是真被盛炽按在客厅做了,做的前一刻这beta都还会十分信任那家伙。
这beta长着这样一张脸,居然还敢对alpha警惕性这么低。
“好了不要说了。”郁舟心有余悸,但与秦铭担心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此时抿抿嘴,佯装出不耐烦的情绪,“我要洗澡了。”
“我提醒你最后一声。”秦铭眉廓深沉,眼睛凝重地望着郁舟。
“盛炽家里不简单,情况很复杂,他自己没有话语权。”
“而且,一个连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的alpha,能指望他给出什么?”
·
午后日光透过窗帘缝隙,打进来细小的几束。蓬松的被子鼓着,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郁舟一觉睡到下午三点。
他睡眼惺忪,穿着薄衫,顶着一头细软乱发走出卧室时,正看见盛炽拆开一个保温袋,从里面拿出一盒盒饭菜,摆在客厅的方桌上。
“你昨晚说喜欢吃的菜,我特意去南街口排队买了。”盛炽甚至连筷子和勺子都给他摆好,清湛的蓝瞳忽闪着亮光,“我昨晚不太清醒,让你烦了吧……”
郁舟本来不想吃别人给的饭,但盛炽买的确实很合他的胃口,他也不知道怎么的,从前也没有馋瘾的,此时闻到热腾腾的香味,却觉得非要马上吃到不可。
吃人嘴短,郁舟边拿起筷子,边很快很轻地说了一声:“……没有。”
郁舟的答复轻疾得像不想让人听见似的,但全身心注意力随时都关注着他的盛炽立即听清了。
盛炽一下掀起睫毛,眼神明亮炽热地望着他:“小玉……”
“我喂你吃。”他按耐不住,像迫不及待摇尾示爱的狼犬,将碗勺端起,舀了一勺花胶粥送到郁舟嘴边。
“呜,不要!”郁舟几乎是猛躲了一下,脸色泛白,捂着嗓子往旁边倾身干呕。
盛炽神情空白了一瞬,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小玉已经这样讨厌他了吗?离得近一点,都要吐了?
盛炽手指间挟持的瓷勺被捏紧,几乎要将其捏碎。
郁舟脸色惨白地干呕了四五分钟才停下,整个人虚脱地靠着椅背,难受地皱着眉毛,伸着食指指着盛炽手中的花胶粥:“那个东西拿远点,好重的鱼腥味。”
“……”盛炽眼瞳迟缓地颤了下。
——原来小玉不是讨厌他。
盛炽小心翼翼地低头闻了闻。
这是很好的花胶,鱼腥味并不重,但小玉说重就是重了,他盖上盖子,还要再套两层塑料袋,扔到远远的垃圾桶里。
其他的菜郁舟都一一尝过去,没有再发生刚刚那样的情况,很快就吃饱了。
盛炽几乎称得上是任劳任怨地收拾残局。
郁舟去卫生间漱口,低眼时不经意间发现,垃圾桶里有一支完好的、尚且装满液体的、没被使用过的抑制剂。
郁舟思维缓钝了一下。
盛炽昨晚没打抑制剂……?
那他是怎么度过易感期的。
郁舟皱着眉毛,满腹疑团地走出卫生间。
似是因缘牵动,有所感应,郁舟巧合地抬起眼,一眼就看到了晾晒在客厅窗前的一件贴身衣物——一条属于他的白色纯棉小裤。
半湿不干的、刚被人洗过的小裤。
但他记得他昨晚没洗过任何衣服。
郁舟怔怔地看着,盛炽发觉他站立那里不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那条小裤。
盛炽忽然开口:“你昨晚落在浴室了,我看到就顺手帮你洗了。”
郁舟眼神放空,魂出天外片刻。
这种贴身衣物,也是能顺手给别人洗的吗?
“你……以后不要随便洗我的衣服。”郁舟本能地抗拒这种事情。
心底虽然闪过一丝古怪的感觉,但他也不知道这怪异从何而来,于是只能不太舒服地尽量忽视。
“咔哒。”一声门锁转动的响声。
郁舟闻声转头去看。
秦铭手中提着一方木质食盒,款款进门走来。
“起了?给你买了山庄的特供糕点,坐下吃。”秦铭语气闲散,自然而然地牵过郁舟的手。
“我不吃,你吃吧。”郁舟刚吃了盛炽买的饭,吃得撑着了,此时难受得有些恹恹。秦铭的掌心体温太烫,他微微挣开秦铭的手。
秦铭皱眉:“我不吃这种甜食,因为你喜欢才买的,来回开了三个小时的车。”
郁舟偏开头:“我真的吃不下了……”
“你逼他做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就算了。”一道语气隐含冷嘲的声音插入两人之间。
秦铭抬眼,与盛炽对视,四目皆是森寒,针锋相对之意四溢。
郁舟对此毫无所觉,更没察觉出来两个alpha之间一触即发的导火索是自己。
他只觉得吃饱了就困了,这两天他困得特别频繁,但他没有深究原因的聪明劲,困了自然是直接去睡的。
郁舟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像没事人一样回了卧室,独留两个alpha在客厅。
秦铭轻嗤:“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的alpha,什么时候也配上桌吃饭了。”
盛炽冷冷地睨去一眼:“他喜欢年轻的。你比得过我年轻吗?”
·
世事变化无常。
沈熠人间蒸发般接连一周没有回到合租房。
他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众人视野时,是他的一条舞台视频火遍各大网络平台,如飓风般席卷热搜榜,屠下热搜前三并稳占多日,热度居高不下。
那是一条像是由路人流出的、拍摄得很“野生”的视频。
昏暗的酒吧环境,简陋的舞美结构,抖动的镜头画面,刁钻的拍摄角度。
唯一好的,只好在——
特别引人疯狂的歌声,在碧绿蝴蝶唇钉翩跹时响起。
两分钟不到的一条视频,三天内为沈熠吸粉无数,单拎一个平台出来就已经是上千万的粉丝。
业内有人酸言真是好运气,有人疯狂打听是哪家造势手段这么高,有人冷静看出真正的价值所在全都在于沈熠这个人。
哪怕已经公开表示只想专心唱歌,还是有众多颜粉狂蜂浪蝶般自顾自将他定位为爱豆。
在公司安排的一个别出心裁的粉丝见面会上,无数问题向沈熠抛来,颜粉与事业粉都颇为关心他的婚恋状况。
在镜头前,被粉丝问及将来会不会隐婚生子时——
沈熠眼神略抬,唇角略微一弯:“我丁克。”
无数粉丝在此刻爆发出狂热的尖叫声浪,为如此洁身自好的偶像,为留足了无限空间的遐想。
镜头摄下这一幕的沈熠。
傲岸,光鲜。
此时他还不知道,眼前他所看重的这一切,在将来都会如何被他完全自愿地亲手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