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管家离开后,愤怒的魔王把高高的一座金币山推平了。
在四散的金币上烦躁地打了几个滚,魔王又将金币堆回原样,卧伏在上面打盹。
半个钟头后,年轻的魔王恼火地睁开了眼睛。
不行,他得去拧了天使的脑袋,居然敢惦记他的身体!
厄尔斯特气势冲冲地冲进了加弥拉的房间,床上空无一人,洗漱间也不见天使的影子。
最后魔王在古堡的后花园找到了天使。
四周雾气弥漫,加弥拉半蹲在一棵葱翠的树下,银发披散在冷白的脸侧,仿佛一捧月光,朦胧而圣洁。
似乎察觉到什么,天使转头看了过来。
厄尔斯特心头一跳,耳尖向后压去,做出防御的姿态。
加弥拉朝他招手,用喜悦的分享口吻说,“你来得正好,快过来看。”
厄尔斯特在原地僵了一会儿,然后朝狡诈的天使走去。
树下有一个干草围成的小窝,一条黄金色的蛇盘旋在小窝里,腹部鼓囊囊的。
“我今天偶然发现的。”天使将手掌贴在蛇腹,“它要产蛋了。”
那条蛇似乎很信任加弥拉,在天使的安抚下静静地产蛋。
一颗干净的蛋从蛇体排出,天使鼓励地摸了摸蛇腹,然后将那颗蛇蛋交给了厄尔斯特。
厄尔斯特瘫着脸,接过蛇蛋就往嘴里放。
“!”加弥拉摁住魔王的手,“这个不能吃!”
魔王不满:“那你给我干什么?”
天使抚摸着小蛇蛋,“大概四十天左右,小蛇就能破壳出来了。”
魔王漠然:“那又怎么样?”
大蛇又排出一颗蛋。
厄尔斯特抬了抬手指头,想要捏碎它,就像每一个熊孩子都会对从眼前爬过的蚂蚁下毒手一样。
加弥拉说,“新生命的诞生是很伟大的。”
厄尔斯特不以为然地发出轻哼,“有什么好伟大的?”
加弥拉想了想:“我形容不出来,但我见过一只蚕从生到死,一棵草破土发芽,蛹化蝶,我在村子里的时候为很多小动物接生过……”
厄尔斯特脱口而出,“所以你也想生一个?”
啊?
加弥拉愣了一下。
厄尔斯特反应过来,耳朵又压到后面,还把脑袋转了过去。
加弥拉回过神:“生命不是那么好孕育的,一切要顺其自然。”
厄尔斯特哼了一声:你想跟我一块孕育当然很难!
蛇又排下了两颗蛇蛋。
加弥拉忽然想到什么,笑了一下:“你知道吗?小蛇破壳很好玩,只要有一个破壳了,其他也会跟着破壳。”
厄尔斯特又哼了一声:这有什么,龙蛋也是。
一批龙蛋放在一起,一个破壳了,其他龙崽子也会不甘示弱地冒出来。
厄尔斯特有蛋壳里的记忆,他记得很清楚,他是他们那批第一个破壳的龙。
加弥拉:“说起破壳,前几天我好像经常梦见一只小龙,不知道龙蛋怎么破壳。”
厄尔斯特的警报瞬间拉响。
天使的眼睫很长,浓密地铺在上眼睑,那双湛蓝色眼眸看起来单纯无辜,但厄尔斯特觉得他满肚子坏水。
难怪要他看蛇生蛋,给他灌输什么生命伟大,还想看龙崽怎么破壳。
这是要骗他跟他生龙崽!
脾气火爆的魔王猛地站起来,瞪着加弥拉,急促喘息:“你别来这套,我不吃!”
加弥拉:?
看着怒而离开的厄尔斯特,加弥拉不明白他怎么又生气了。
-
得到凯捷的首肯后,隔天格莱欢天喜地去了魔王的古堡。
他虽然自信自己没有暴露身份,不过以防万一,格莱还是选在昨天的地方蹲守。
他窝在草丛里,看见加弥拉走了过来,探出头正要打招呼,瞳仁突然一颤。
天使身后跟着一面会飞的镜子。
格莱紧急撤回了脑袋跟笑脸。
魔镜怎么会在这里,它这种狗腿子不是应该时刻跟随魔王吗!
格莱心里塞满了崩溃,天使圣镜特意提醒过他们,要他们尽量避开魔镜,因为魔镜很有可能破除他们的伪装。
潜伏者的身份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格莱只好先回去,没想到被一只青蛙堵了路。
格莱:?
看着呆滞的格莱,青蛙狼冷笑一声。
他就知道这个长犄角的恶魔跟天使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总算让他蹲到了天使的把柄!
只要抓住这个犄角恶魔,就可以审问他跟天使的关系,到时候……
青蛙狼咧开嘴正想摇人,格莱眼疾手快,拇指跟食指在青蛙狼嘴上一夹,打断了对方的施法。
被摁住嘴的青蛙狼十分愤怒:呱!
格莱利落地用干草捆住青蛙狼的嘴,目光带着几分歉意——
抱歉,我必须得隐匿行踪,只能委屈你了,小蛙。
青蛙狼气急败坏地蹬了两下腿,蛙腮气鼓鼓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破。
格莱没想到对方气性这么大,倒是愣了一下。
这时草丛冒出一个皱巴巴的东西,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格莱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朝声源处看去。
藤本摇晃着根须,声音欢欣:“哒哒哒。”
你们在玩什么呀?
青蛙狼趁机挣脱格莱,跳出草丛去向外面的魔镜通风报信。
看着一只绿唧唧的“暗器”朝天使袭来,魔镜飞上前,摆尾一甩。
——啊打!
青蛙狼立刻被拍飞出数十米,吧唧一声砸进了墙缝里。
挡下“暗器”,魔镜一鼓作气飞入草丛,去找罪魁祸首。
身形出现在魔镜的镜面那刻,格莱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闭着眼不敢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内心持续崩溃:我是不是现出原形了,是不是!啊啊啊,是不是!
土拨鼠般在心里尖叫了一番,格莱这才发现周围没有任何声音。
他小心地睁开一条眼缝。
一道圣光将格莱跟魔镜隔开,也是因为这道光,魔镜的铁拳没有落在他身上。
格莱以为这是自己的天使之光,后来发现想多了。
在阿卡姆城待了这么久,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美好的天使,满身污浊的他又怎么可能释放出这样柔和又强大的圣光?
格莱万分悲痛,抱住污浊的自己。
是加弥拉拦下的魔镜。
卡在墙缝里的青蛙狼:能拦你早点出手啊!
加弥拉没有感受到身后不断释放的怨念光波,对魔镜说,“这是我朋友。”
魔镜用镜面去照格莱,怀疑道:“他怎么鬼鬼祟祟的?”
青蛙狼激动:呱!
是的,他跟天使有猫腻,快查他!
格莱不自觉屏住呼吸,手心满是汗。
魔镜反反复复照了几个来回,镜子里映出来的模样仍旧是犄角恶魔。
任何变形药水都能被魔镜识破,好在格莱喝的不是变形药水,他们这些潜伏者是天使圣镜照着恶魔一比一复刻出来的。
见魔镜没有识破圣镜的复刻,格莱暗自松了一口气。
魔镜却觉得不对劲,围着格莱转了一圈。
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是气息吗?
魔镜凑过去闻格莱,冰凉的镜面几乎要贴上格莱,他紧张的天使光环都要出来了。
看着魔镜的举动,加弥拉好奇地问,“你有嗅觉吗?”
魔镜顿了一下,“……没有。”
格莱:!
魔镜优雅地转身,把尴尬甩在身后,朝着天使的房间飞去。
青蛙狼好不容易将自己从墙缝里拔出来,见魔镜扇着自己的小翅膀飞来,他重振旗鼓,去向魔镜告天使的小状。
“呱呱呱呱……”
那个犄角恶魔跟天使……
青蛙狼跳过去,话还没有说完,被魔镜不耐烦地再次扇回了墙缝。
青蛙狼眼冒金星,舌头吐出一截,看着越飞越远的魔镜,他蹬了两下腿。
最后体力不支,彻底昏死在墙缝里。
死里逃生的格莱抹了一把汗。
加弥拉走过去,温和地询问,“你没事吧?”
格莱心虚地避开天使的视线,想起此行的目的,又立刻换上苦恼的表情。
“今天来找你是想求你帮一个忙,我认识几个小恶魔……”
加弥拉纳闷,“小恶魔?”
格莱悲痛地点头,“对,就是几个吃不饱饭,穿不暖衣的孩子。”
加弥拉恍然大悟,原来这里把吃不饱饭,穿不暖衣的小天使叫小恶魔。
格莱继续用悲切的声音说,“虽然现在是夏中,但眼看秋天的脚步马上就要来了,那冬天还会远吗?”
加弥拉觉得还挺远的,但他没有说话。
“阿卡姆城的冬季漫长又寒冷,这些小恶魔却连过冬的衣服都没有,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季。”
格莱鼻翼不停抽动,像是在哭泣,“多么可怜的孩子。”
加弥拉感觉他是在假哭,因为眼眶没有泪。
格莱的泪始终掉不下来,只好把脸埋进手掌里,发出呜呜的哭声。
加弥拉看着呜呜假哭的格莱,“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格莱立刻抬起头,果然没有一个心地善良的天使能应对得了道德绑架!
只要把故事编得要多惨就有多惨,就能成功激起天使的怜悯之心,成功拿捏对方。
格莱擦了擦不存在的泪,说:“我想请你跟我去看看他们,帮他们做几件过冬的衣服。”
加弥拉点点头,“好。”
见他答应的这么痛快,格莱没有多少完成任务的喜悦,反而很愧疚。
天使这么善良,他居然骗他,他真该死!
-
寂静的深夜,厄尔斯特出来觅食。
外面下去了暴雨,加弥拉担心蛇跟蛇蛋有事,就将它们一块挪到客厅,很巧合跟厄尔斯特照上了面。
天使与恶龙显然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场景,各自愣了一下。
“你是来找食物的?”
“你是来蹲守我的?”
他们一同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