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的地位完全逆转。
此时此刻在狼外婆眼里,这个看起来单纯无害的天使才是令人恐惧的恶魔。
天使一步步靠近,狼外婆一步步后退。
圣水穿透了狼外婆的嘴巴,下颌呼呼的漏风,哗哗的淌血。
共情能力超绝的加弥拉都替他疼,“你伤得太严重了,我给你治伤。”
狼外婆闻言更加惊恐,“你别过来啊——”
推搡中,狼外婆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加弥拉头顶的光环,原本柔和的光圈,在触碰到狼外婆时,立刻变得锋利无比,直接削断他四根手指。
狼外婆疼得已经发不出声音,他捂着手,苍白的嘴无声蠕动着。
这一切在天使看来,诡异又莫名其妙。
加弥拉讷讷地问:“你的手……怎么突然断了?”
深陷剧痛的狼外婆猛地抬头,又气又抖,还疼得发冷。
他一时不知道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天使,到底是装的还是……装的。
狼外婆狠狠推开了加弥拉伸过来扶他的手,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撞翻了破旧的桌子。
眼看上面的瓶瓶罐罐要掉下来,加弥拉下意识抓了一把。
只听见滋啦一声,像冷肉放到热油里。
加弥拉看着狼外婆,狼外婆看着自己的胸口。
沉默在简陋的木屋蔓延。
加弥拉捏着手里的瓶子,瓶口正冲狼外婆前胸,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药水,竟然能腐蚀皮肤。
狼外婆滋啦滋啦地冒着白烟,原本鼓囊囊的胸肌,被药水这么一泡,白骨只挂着一星猩红的皮肉。
天使无措,狼外婆麻木。
片刻后,一声凄惨地狼嚎响彻森林。
狼外婆手臂撑在地上,匍匐着朝前艰难地爬,他哭得泣不成声:“放过我吧……”
天使摁住狼外婆一条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狼外婆惊恐不已地蹬着腿,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求你放过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哀求、他哭嚎、他叫天天不应。
谁来救救他,救救他吧!
天使把狼外婆拽了回来:“你不是要我的血吗?”
狼外婆摇着头,眼泪狂飙:“我不要了,我错了。”
天使真诚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把药水泼到你身上,这样吧,你要是担心我再这么笨手笨脚,你取血的时候可以绑住我。”
狼外婆的爪子死死扒住门框:“我不敢,我……”
等一下!
狼外婆的泪瞬间止住,扭过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天使,“你说……要我绑住你?”
天使点点头,将双手并拢挪到狼外婆面前:“对,你可以绑住我。”
狼外婆慢慢卸下力气,眼珠转动了两下,恶意再次翻上来。
既然你想找死,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天使站了起来,狼外婆条件反射地缩着肩膀,双手护头,“别打我。”
身上的疼痛没有再增加,狼外婆这才偷偷支开一条眼缝。
天使用湛蓝色的大眼睛看他,“不是要绑我吗?”
狼外婆缩在原地,见天使没有任何动作,他恶向胆边生,找出最粗的绳子将天使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狼外婆谨慎地问,“你还能动吗?”
加弥拉摇摇头:“不能了。”
狼外婆逐渐露出邪恶笑容,不小心扯到嘴里的伤,疼得他面容扭曲。
想到这一切都是拜眼前的天使所赐,狼外婆掏出一把利刀,迫切想将天使大卸八块。
他拿着刀走近天使,不停吞咽口水。
加弥拉目光温和,“来吧。”
狼外婆深吸一口气,目露凶光,举起手里的刀正要下杀手,眼前出现一道白光。
他愣愣地看着施展神迹的天使,神圣洁白的神之光覆在狼外婆所有受伤的地方。
这是天使的治疗术,这种治疗术对天使、人类,动植物都管用。
唯独作用在恶魔身上,是跟圣水齐名的诛魔利器。
一个信奉黑暗的恶魔,被神之光笼罩宛如施以极刑,狼外婆嗷的一声,再次哭出了声。
他扔掉手里的刀,疼得在地上打滚、嚎叫、用头撞地。
杀了他吧!
不管是谁,能不能直接杀了他,省得被天使反复戏弄折磨!
看着痛苦不堪的狼外婆,加弥拉停下了祝祷,慌乱道:“你怎么了?”
奄奄一息的狼外婆不想说话,咬着牙一点一点往屋外蹭。
加弥拉十分担心他,解开绳子跑过去看狼外婆的情况。
见天使轻易挣脱了绳子,狼外婆眼睛瞪直,嘴唇发抖。
加弥拉愧疚道:“对不起,我撒了善意的谎言,绳子不能绑住我。”
没有绳子能捆住他,就算他暂时被绑住了,只要他说“解开”,绳子自动就会松开。
狼外婆彻底崩溃,又开始在地上邦邦撞脑袋。
加弥拉吓一跳,赶紧捧住他的脸,“怎么了,是头疼吗?”
啊!啊啊!啊啊啊!
狼外婆土拨鼠尖叫,愤怒抓过地上的绳索往自己脖子上套,企图勒死自己。
他套上绳子,天使说“解开”,绳子自动解开了。
狼外婆绝望地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天使小心翼翼:“你到底怎么了,你可以跟我说。还是我哪里没做好?你告诉我,我可以改的。”
狼外婆手背的青筋鼓了鼓,随后又放开紧握的拳头。
算了吧!
狼外婆麻木地闭着眼,只愿地狱没有天使。
没有求生意志的狼外婆让加弥拉很担忧,想到什么似的,加弥拉站起来,从桌子上翻出刚才狼外婆喝的那瓶魔药。
“这个是不是能救你的命?”加弥拉扶起狼外婆的脑袋,将瓶口放到他嘴边,“快,喝点。”
一心求死的狼外婆睁开一只眼睛,看到加弥拉拿的药瓶,没有波动的脸骤然激烈起伏。
狼外婆:!
这个药不行……
他没有说出来的机会,天使已经将药灌进了他的嘴里。
狼外婆眼珠凸了凸,然后呱的一声,水灵灵地变成一只青蛙。
加弥拉:?
变成青蛙的狼外婆还是想要逃,但被天使摁在手心里,更准确地说是捧。
实在没力气折腾的狼外婆,双眼一翻,倒在了加弥拉的手里。
最终他也没有逃出天使的手掌心。
-
加弥拉将伤痕累累的青蛙狼用布包住。
放进口袋之后,他这才想起床上还有生着病的小红帽。
加弥拉走过去将发霉的被子掀开,上面是一具干瘪的狼人。
小红帽怎么长这个样子?
加弥拉一直以为小红帽是可可爱爱,正直又勇敢的天使,怎么跟狼外婆似的,毛里毛气的,个子还很高。
仔细想想也正常,毕竟小红帽是他很早之前听到的故事,当然会跟他一样长大。
干瘪的,像是死了很久的“小红帽”突然睁开眼,瞳仁闪过一抹灿金色。
四目相对。
天使露出欣喜的笑容,“你醒了小红帽?”
狼人嫌弃撇嘴,“你才小红帽。”
他皮肤皱皱巴巴,像是风干的牛肉,动作却很敏捷,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头顶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狼人低头一看,是顶红色的帽子。
狼人:……
加弥拉愣在原地,小红帽不是女孩吗,怎么是男天使的声音?
他没有深想,用地上的刀割开了自己的手,然后拿给狼人。
狼人皱眉:“干什么?”
加弥拉说:“你不是得了渴血症,需要喝血吗?”
“我才不想喝!”狼人嘴上这么说,鼻尖却不自觉去嗅加弥拉流出来的血。
味道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圆润的鼻头顶着加弥拉的手指不停耸动,粗糙的长舌从嘴里溜出来,很有想法地主动舔上加弥拉的掌心,卷走不少血。
喝了天使的血,狼人似乎不舒服地皱了皱眉,但干瘪的皮肤却鼓胀起来,恢复了健康的饱满与红润。
天使笑着说,“看来我的血是真的管用。”
狼人下意识反驳:“一点都不管用!”
天使去看他,“你现在还虚弱,再躺一会儿吧。”
狼人轻嗤:“你要我躺我就躺?”
他嘴上这么说,但四肢却很听话地重新躺到床上。
察觉到不对劲的狼人恼火地动了一下,这时天使递过来一杯水,“我看你嘴很干,喝点水。”
他的意志是想摔了天使递来的水,行动却正好相反,老老实实接过那杯水。
意识到自己无法控制这具身体,狼人眼底再次闪过金芒,他骤然起身朝天使扑去。
天使有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只要他轻轻地用爪子捣一下,拧断天使的脖子就跟切豆腐块那样简单。
然而,不等他的爪子挨到天使,就听到对方说,“躺下。”
砰的一声,狼人不受控制地栽进了被褥里。
经受奇耻大辱的狼人埋进脏棉被里,用锋利的爪子捣着床板,很快抓出一堆木屑。
肯定是那些血有问题!
该死的,他竟然被这个狡诈的天使蛊惑喝了他的血!
狼人狠狠地用爪子掏着床板发泄怒火,翻飞的木屑像深冬的大雪,满屋子飘。
看着把爪子刨出残影的狼人,天使开口道:“你现在不能做剧烈运动。”
狼人被迫停了下来,鼻尖沾着好几片薄得不像话的木屑。
天使看见之后,眼睛忍不住弯了一下。
狼人瞪了一眼嘲笑他的天使,生气地将鼻头上的木屑抠了下来。
他动作太大,被削成纸片的床板再也承受不住,吱呀一声塌了。
狼人埋进木屑堆里,好一会儿一颗毛茸茸的探出来,脸臭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