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钟泽带着疲惫神情、沾满血的双手,和浑身数道擦伤回到了别墅。景辛也差不多,脸上和衣服上都是血。他俩看起来像是从犯罪现场回来的一样狼狈。
孙妈看到他们,惊讶的询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不小心从悬崖上掉下来了。”景辛一如既往的不会撒谎。
钟泽躲避孙妈的目光,做好了如果孙妈刨根问底,他就坦白的打算。
但孙妈并没有深究,看起来接受良好,“原来是这样。你们都去洗澡吧,今天晚饭吃牛排,是我的独家秘制。”
钟泽暗暗松了一口气,像一个逃过追捕的罪犯。
和景辛在楼梯分别的时候,他再次担心的问:“你真的不要紧吗?比如头晕?你要小心,可别在浴室摔倒。”
景辛受宠若惊,笑着说:“你突然这么关心我,弄得我都想再掉下悬崖一次了。”
“可别!千万别!我这心脏遭不住。”
“那一会见。”景辛笑着后退了几步,转身跑跳着走了。
多么灵活的脚步啊,钟泽感慨,谁能想到一个小时前,这家伙可是个掉下悬崖,全身上下骨头都碎掉的人。
钟泽身心俱疲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靠着门,慢慢滑坐在了地上,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半晌,他才疲惫的脱掉染血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从身上洗去的鲜红色水流,漫延在他脚边。他发现他的胳膊上有许多处划痕,两个膝盖有大块的淤青,但最严重的是右手掌上翻开的伤口,红鲜鲜的,冒着血水。
有点可笑,景辛那么重的伤都痊愈了,而他如此轻微的伤势却还在发痛。
钟泽洗完澡出来,吹干头发,来到衣柜前选衣服,刚穿上牛仔裤,忽然发现在他洗澡的这段时间,墙壁上又出现了图案,还很复杂,是一个四肢被固定的男人正在被“掏心掏肺”。
钟泽当即给了自己一耳光,痛觉让他分外清醒,十分确定这些图案不是幻觉。
显然,使图案出现的力量能够感知他回到了屋内,于是开始了作画,以避免被其他人看到,并且会在他确定看到后清除图案。
“谁?你是谁?不要光画画吓唬我,出来见我!”钟泽压低声音说,警惕的环顾四周,但没发现任何变化。
就在这时,新的霉斑出现了,是三个字:祭品,逃。
钟泽身上的鸡皮疙瘩唰的一下子起来了,脑袋嗡嗡作响,此时突然传来的敲门声仿佛一个炮仗炸裂在耳边,竟吓得他一抖,大叫,“谁?”
“是我。”门外传来了景辛的声音,“我来找你去吃饭,你还好吗?你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紧张。”
钟泽忙开了门,但只是一条缝隙,强颜欢笑,“我就说了个‘谁’,你怎么就能听出我不安了?”
他不打算让景辛知道这件事,因为“祭品”两个字实在叫人无法忽视,如果他是祭品,那么献祭给谁?会是景辛吗?
景辛的视线从钟泽脸上,不由自主的向下移,钟泽这才意识到他还没套t恤,立即关门,“等下。”回去找了件t恤套上。
此时他发现图案正迅速的消失。显然信息传达到了,阅后即焚。
钟泽再次开门的时候,景辛忍不住问,“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是伤口在疼吗?”
“没错,手上有一个伤口,你有绷带吗?”钟泽亮出手掌心的伤口,“这个比较深,还是包扎一下比较好。”
“我还以为你身上的都是浅层的划伤。不过,我没在这里见过绷带……”景辛突然想起了什么,“你随我来。我知道哪里有治疗你的药粉。”
“这岛上有药?”景辛应该是用不上的吧。
“给孙叔治疗手掌的时候用过。他刚当熊的时候,熊掌被扎伤过,当时罗先生给他敷过药粉。”景辛催促钟泽和他走。“走吧,我带你找药。”
“人兽通用的吗?”钟泽跟上了景辛。
两人来到了二楼当初罗霄召见他的那个书房,此时人去屋空,但钟泽总觉得残留着罗霄的邪恶气息。
景辛看起来熟门熟路,很自然的走向了一面书架,扭动了一个麒麟摆件,书架便缓缓移开,露出了另一个书房来,几乎和外面这个一模一样,只是迎面而来一股子书籍特有的霉味。
钟泽大致扫了一眼,发现书架上摆放的几乎都是泛黄的书,可见这里的藏书比外面的历史悠久。
景辛则走到了书桌前,伸手在书桌下按了一下,就见书架再次缓缓移开,而这次露出的一扇带着密码的铁门。景辛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就在钟泽面前,正大光明的输入了密码:0790。
门被打开后,一股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景辛打了一个寒颤。
景辛熟练的伸手打开了墙壁上的电灯,让钟泽看清了这个房间。
这是一座秘密储物室,一个个木架子整齐排列,上面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有大有小,许多物件还用药水浸泡的。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样的场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钟泽浏览着各种瓶瓶罐罐,看到自己面前的架子上,摆着一个啤酒桶大的玻璃瓶,里面泡着一个灰黑色的奇怪生物,像一只被核辐射变异后的大老鼠,最让人不舒服的是这个生物浑身长着鳞片。
“这玩意是什么?”
“核辐射地区的变异老鼠。灾变后,各地区为了争夺资源,不是打了小规模的核战争么。”
“啊……对,没错。不过,你确定这个地方会有疗伤的药?”
“就是这瓶药治疗好孙叔的手掌的。”景辛从靠墙的架子前拿起一瓶红色粉末,对钟泽温柔的说:“来,手给我。”
如果是有外界世界标识的药品,他很愿意接受治疗。但一瓶明显自制的诡异药粉……他还是算了吧。他不想冒险,干脆的拒绝,“有一说一,这玩意看起来像是化尸粉。”
“化尸粉是这瓶。”景辛指着另一瓶紫色的药粉说。
钟泽深吸一口气,“你怎么区分的呢?”
“这上面写着呢。”景辛指着瓶子上贴着的标签,“你看。”
“原来这是字?我刚才还以为这是商标呢!这是什么字,我完全不认识。”
“神的文字。”
“扯淡。”
“罗先生就是这么说的,他说我们的祖先祭祀的时候都是用这种文字和神沟通的,虽然一度失传了,但是又被他们找回来了。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好哇,现在就开始吧,从毒字开始,哪个是毒药?”钟泽询问。
“这瓶蓝色的。”景辛耐心的指着上面的字说,“你看清楚了,毒字就是这么写的。而我手里这瓶写的是疗伤。”
钟泽记住了两瓶药粉的颜色,尤其是瓦蓝的这瓶,“很好,我学会了,今天的教学就到这里吧,我饿了,先去吃饭吧。”
“你得先上药,留着伤口多疼呀。”景辛直视钟泽的眼睛,声音温柔,带着几分劝说的意味。
钟泽坚决抵制糖衣炮弹的攻击,立即移开目光,四处乱瞥,突然他看到墙角摆着一个大花瓶,光滑的表面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瓶口里伸出了繁茂的百合花,洁白的花瓣缝隙间则是油亮的绿色。
至少以他目前所站的角度看,是这样的。
但是他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他似乎在洁白和油绿的色彩间看到了一缕黑色。他朝前走了一步,果然就见一缕头发从花丛中露了出来。
钟泽好奇的上前,而这时他也看清,在花丛中间是一颗人头。这是一个略微上了年纪的女人的头颅,皮肤惨白,不过依稀能看得出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并且她保存得实在是太好了,甚至能感觉到皮肤还有弹性,而且她的双眼是微微睁开着,仿佛活着一般。
“为什么花间会有人头?”钟泽指着花瓶惊呼,看向景辛,期待解答。
“她是有躯干的,在花瓶里,只是被百合花挡住了而已,不信你自己看。”
“她是谁?死了吗?”
“我不知道她是谁。从我小时候第一次来到这间密室,她就在这里了。”
“为什么要把人和花栽种在一起?”钟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同时这种不舒服感又变成了驱使他探索的冲动,他走近了这个花瓶。
透过瓶口,果然隐约能看到了她的身体和共生的百合花的根茎,甚至有的根茎似乎是从她身体内长出来的。它们和身体共同泡在花瓶里的红色液体中。
“这是罗霄干的吗?他真他妈的是个纯变-态。”钟泽骂道,他一直以来在景辛面前都尽量称呼其为罗先生,但这一刻,真是忍不了了。
“你别说门罗先生的坏话。”看起来景辛并不认同钟泽的指控,但是又不想再次和他发生龃龉,所以只能小声嘀咕。
“难道你不觉得他变-态恶心吗?”
景辛迷茫问,“这有什么变-态的?我们不也把老鼠的尸体用药水泡了起来,把鹿和狮子的脑袋做成标本装饰在墙上么。”
“因为按照普遍认知,人类不应该这么对待同类!好吧,难道我死了,你也会把我装在花瓶里摆在这里吗?”
景辛摇头,“不会的。这里太暗了,又看不到风景。”
钟泽嘴角微微抽搐,“那我真是要提前感谢你把我摆在阳光明媚的地方了!我不一样,你死了,我肯定把你囫囵个埋了。”
“那我要被埋在湖边。那是全岛最漂亮的地方。”
“……”
景辛察觉到钟泽的表情不对,“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你好像生气了。”
“……”
景辛小心翼翼的说:“你答应过,咱们不再吵架的。”
“这不是吵架,”钟泽纠正。“只是认知差异导致我暂时不想和你说话,以保护我的血压。”
忽然,就在这一瞬间,他猛地感到脑子像过一道电流,他感觉整个人被拉入了一片黑暗中,但是四面八方都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声:“我想单独见你!我想单独见你!我怎么才能让你知道!”
钟泽下意识的捂住耳朵,与此同时,他眼前的画面恢复如常,景辛正担心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此时,钟泽注意在花瓶后的墙壁上,有一片黏菌正在以几乎微不可查的速度在扩散。
所以,是你?
他看向女人的脸,意识到他似乎发现了那些图案背后的谋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