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客周对平心静气有自己独到的理解, 眼睛一抬,说:“开车开烦了?”
他把手机放一边,很有干劲地挽起衣袖, 说:“那我来开。”
陆教官没让出司机的位置, 说:“珍惜一下你驾驶证。”
想起自己扣得没剩多少分的驾照, 周然于是又把撩起的衣袖放下了。
从B市到A市, 他没继续看手机, 休闲小游戏也没玩, 直接眼睛一闭一睁, 把没睡到的带薪午睡给睡了。
这次这雨的范围下得挺大,B市大雨,A市也没逃过, 城市被瓢泼大雨淋湿,天空阴沉一片。
车辆驶上内环高速的时候,乘客周刚好一觉睡醒。
外面有雨, 车内车窗关闭,没开冷气,还怪温暖,是适合睡觉的温度。
醒来后一阵拳打脚踢, 他迷迷瞪瞪一睁眼, 半睁着双眼睛向着窗外看去。
车窗外有雨水, 城市高楼隐在雨雾里, 看不太清晰。勉强能认出个样子就够了, 他一转头, 说:“这不是去我家的路。”
陆教官说:“去我那。”
周然觉得自己现在可以回自己家没问题。
陆教官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 “回去继续吃外卖?”
翻译过来就是住这边有人做饭。
不用每天花时间点外卖正好, 一个很懂得权衡的周于是没再支楞, 又安稳地躺座椅上了。
安静躺了会儿,他又支楞起来,好奇问:“今天中午吃什么?”
没等人回答,他思考了一下,开始若无其事地报菜名:“今天好像是想吃点小鱼小虾的心情。”
陆教官看了他一眼。
下了内环高速再往前开一段距离就是目的地。
目的地是个小区,车库有直达楼上的电梯。
下车的时候周然没忘记把自己的保安揣兜里随身携带,放兜里后顺带拍了拍。
陆教官看到了,但没多问,带着人下了电梯后拿钥匙打开大门。
周然走在后面,探头看了眼屋子。
房子和大多数人的家没什么不同,甚至更简单,黑白灰就是全部的颜色,看的一瞬间像是失去了最基本的色觉一样。
单调的房屋颜色暂时不说,进屋的第一时间,在车上只来得及简单擦了下身体的周去洗澡了,又霍霍了套陆教官的衣服。
要是有时间,他一整天都可以处在随时想睡觉的状态中,洗完澡就差倒头就睡,结果硬生生被陆教官拎餐桌上了。
一顿免费且好吃的午饭。
吃着吃着慢慢有了精神,穿着身有些过大的衣服,他竖起大拇指,夸赞说:“果然还是你做饭好吃。”
陆教官看着挺暴脾气没耐心的一个人,实际上生活技能点挺高,做的饭也不是黑暗料理。
果然靠脸认人不科学。
手里拿着水杯,陆景文慢慢喝了口,问:“还有其他人给你做过?”
两口水进口,他又收回了之前的话,说:“算了,我不想知道。”
这个男人还怪麻烦,刚准备回答的周某然于是住嘴,继续吃饭。
麻烦的一个男人放下水杯,跳过了上一个话题,说:“之前怎么想起来问铁先生。”
“他好像认识我。”
戳了个虾仁放碗里,周然说:“但我对他没印象。”
支着脸侧把虾仁放嘴里,他说:“可能是我之前去abc串门串多了。”
abc,一个觉得APC念着拗口于是发明的周对APC的爱称。
之前去abc转过挺多次,串门串得频繁,他见过的人太多,都没留下什么印象,想半天也没想起来在哪见过铁先生,估摸着应该是在abc的什么基地见过。
想不起来也不重要,只要铁先生口风紧就好。
吃饭吃一半,他放一边的手机响了两声。
是菜鸟发来的消息。
低头看了眼,他准备夹菜的手停下,视线落在大堆的文字上。
那边已经到医院了,初步检查后发现镇长三个人的身体有异常,于是在维持住基本的生命体征后送往监察处指定的医院。
在医院的第二次检查结果显示,三个人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应该已经是死人才对。
器官严重衰竭,已经失去基本的工作能力,全身肌肉坏死甚至隐约出现腐烂迹象,后背已经出现尸斑,只有神经系统还在奇异地运作。医生和专家认为应该是三个人体内的不明物体在支撑着平时的活动。细细长长的不明物从脊椎深入到大脑,贯穿全身包括大脑,不断输送基本的营养物质,维持身体内的平衡。
按照不明物深入大脑的程度,镇长三个人的思想不一定是本人的思想,或许还掺杂了其他的东西的意志。
从离开小镇开始,三个人就越来越虚弱,经过救治后,只有屠户恢复了意识。
——因为身体已经和死人没有区别,所谓的救治只是供氧和补充糖分。
唯一醒着的屠户在医院交代了事情的始末。
时间倒回到荆棘突然在镇上爆发的前一天。那天他和宾馆老板去山上采野菜,在山顶附近看到有人鬼鬼祟祟,把什么东西往山顶的洞里扔,扔完后就迅速跑掉。
不确定人扔的是什么,觉得人的行动过于诡异,出于安全的考量,他们最后在下山后找到了镇长,和镇长一起上山去确认扔的是什么东西。
山顶有个洞通向悬崖,他们从小长在镇里,一直都知道。
但他们没想到洞口的岩石层已经日渐脆弱,承受不住三个人的重量。
他们踩空,摔下去了。那个高度摔下去必死,他们以为他们会死,但没有。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晚上,他们躺在悬崖上,边上没有其他东西,只有一丛荆棘。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行动自如,他们爬出了洞口,并带上了荆棘的一截枝条。
没有原因,他们就是觉得需要带一截荆棘离开,并放在生物多的地方。
他们把荆棘放在了河湾,一个河里有很多鱼的地方。
第二天醒来,河里是鱼的尸体,街上是异常巨大的荆棘。因为天气过热,每家的空调从早到晚没停过,门窗紧闭,荆棘没能破开门窗,只能缠满房屋。
到现在还住在小镇大多都是恋旧的老年人,在事情发生后大多都被子女接进城里,人口骤减。
镇公所的人尝试清除荆棘过,但都失败,并且在砍伐过程中有不少人受伤,身体出现伤口后荆棘更加疯长,差点直接伤人。
比起镇,小命更加重要,到后来,镇上剩下的其他人也逐渐走了。房屋废弃,荆棘疯长,小镇成了其他人口中的荆棘小镇。
所有人都离开,动物也逐渐死绝,荆棘的食物来源成了屠户每周都从其他镇上拉来的猪。为了不让自己家附近变臭,他特意把猪带山上去喂荆棘。
时不时有探险的小网红来镇上探秘,来了他们就在晚上弄出动静把人吓走,不信邪留下继续探秘并跑上山的人成了荆棘的食粮,他们帮着把尸体掩埋住。
咽下嘴里的菜,周然接着往下看。
根据镇长三个人的行为来看,医生猜测荆棘不仅能简单控制神经,更能控制人的思想。荆棘想要食物,镇长保护居民,不把荆棘扔在居民聚居的地方,在荆棘沾血躁动的时候控制住荆棘不让其伤害居民,两者找到了微妙的平衡。
只是从山上的三个人的表现来看,他们本人的意志已经没剩多少,说不定从精神层面来说有两个人已经死亡,只有屠户还没能完全死去。因为在山上消耗过大,他们靠体内不明物体供应的能量也所剩无几,等到残余的能量耗尽的时候,应该就是生理意义上的死亡。
荆棘母体在今天已经由陆教官送往监察处,相关的实验室还在搭建,研究没有正式开始,但相关的研究人员推测说这个变异荆棘母体应该具有控制人思想的能力和一定的思考能力,会主动寻找帮忙传播荆棘的猎物并为其提供生存所必须的能量,而不是简单地将其视为自身发展的食物,相应的被选中的传播者也有一定的控制荆棘的能力。
当天要是没有镇长几个人,它或许也会选中路过的其他动物。
大段的字看着眼睛发痛,收回视线,周然看向坐对面的人。
他没说话,陆教官知道他想问什么,说:“你睡觉的时候顺带送到了基地。”
“……”
基地就在自己家附近。一觉睡得够沉,连中途路过了自己家也不知道,周某然选择关掉手机继续吃饭。
吃饱喝足就想睡觉,他捧着水杯往椅子上一靠,礼貌问自己睡的房间。
陆景文颔首,指向主卧的方向。
周然眼睛一睁,“你家没客房的?”
还真没有。房子除主卧外还有三件房间,一间是资料室,一间是书房,另一间还是书房,唯一能睡的只有主卧。
垂眼看向捧着水杯的人,陆景文笑了下,说:“以前能接受,现在嫌弃上我了?”
“哪能,”放下水杯打了个呵欠,周然懒散一摆手打了声招呼,趿拉着拖鞋往卧室走,说,“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