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的脸色也变了, 但他这会跪得太好太稳,想起身都来不及。
孟星演早料到如此,率先一步, 就踩在了王管事的背上, 从容下辇。
王管事的脸在这一刹从青的憋成红的,再从红的憋成紫的, 五彩斑斓,煞是好看。
可他仍是一动也不敢动,因为——宝辇上还有人未曾下来。
万一九幽魔君在辇中呢?此刻起身岂不是造次?
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即便此刻心中尽是对孟星演的不满,却仍旧恭敬围在那,不敢露出半分不悦之色。
终于,帘幕又动了。
众人屏气敛息, 一双双眼睛全都投在那张帘幕后。
一袭朴素无华的黑衣先出现,接着便是一袭飘逸清雅的白衣。
两人神态从容,表情淡然。
可当他们露面的那一刻, 所有人都傻了。
这?!
怎么是两个金丹?
这两人怎么混进来的?!
一时间,无数双眼睛齐刷刷落在二人身上, 或带着怀疑或带着揣测或带着隐忍的怒气。
沈君玉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稍一沉吟, 就不动声色地伸手轻轻握住了一旁闻宿的手。
闻宿:?
沈君玉的手指修长微凉,那细腻如玉的触感传来,闻宿手背肌肤下意识微微绷紧。
但很快,他感觉到一股奇妙的灵力自沈君玉掌中溢出, 交汇在先前沈君玉刻下的那个阵纹中, 于两人身体间轻轻流转起来。
恍惚了一瞬, 闻宿回过神。
意识到沈君玉是在用一种特殊的方法隔绝旁人对他二人的窥测。
果然, 在沈君玉握住闻宿左手的那一刻,在场所有魔修的窥测都失效了。
众人愈发惊疑不定起来,倒也不敢再试探了。
孟星演见到这一幕,怔了一秒,更是心头暗喜——觉得自己的赌注可是下对了!沈君玉和闻宿虽然境界低,但深藏不露啊。
不过此刻他也不敢太喜形于色,低低咳嗽了一声,就故作淡然道:“我们走吧。”
沈君玉会意:“遵命。”
这下,众人更看不透了。
就这样,孟星演带着沈君玉二人,毫无悬念地走在了进云来宫队伍的最前面。
王管事在一旁哈笑弯腰着连捧带吹,一个字都不敢提自己方才被羞辱的事。
·
此刻,戌时未到,云梦魔君也还未来。
王管事将三人引至所有坐席的最前方,恭敬笑道:“小侯爷,请。”
孟星演看到王管事将他带至的位置,再看到王管事过于谄媚地笑意,不觉微微迟疑了一下——坐在这个位置,未免有些太显眼,有捧杀他的嫌疑啊。
但很快,孟星演又颇有自信地微微一笑,心想:也罢,反正刚才已经显眼过了,再显眼一次又何妨?而且这个位置一会离云梦魔君最近,也最好表现,横竖一个晚宴怕什么?
想完,孟星演再不犹豫,就这么坐了下来。
沈君玉和闻宿也依次坐到孟星演身后的随从席上。
孟星演第一个落座之后,自然激发了一些人的不满,但毕竟此处是云梦魔君的宫室,他们也不敢太过喧哗,只能表情不悦地各寻了位置坐下。
此刻,沈君玉坐在孟星演身后,借着孟星演身形的遮蔽,趁势不动声色地环顾场中。
一看之下,沈君玉不觉哑然,这才意识到先前闻宿说孟星演在这比武招亲中最多只能算中流已经是高看孟星演了。
来这里的年轻魔修公子,多数都是化神境高手,以化神境中期居多。
剩下不是化神境的,只有元婴境。
而在座的元婴也基本都是元婴境后期,孟星演也只是个元婴境后期。
这样看来,孟星演还真不是中流水准,而是中下流水准啊。
好在沈君玉细细看去,发觉除了一些魔修公子带的扈从到了炼虚境初期,并没有参赛者也达到了炼虚境。
如此,胜算倒也不是没有。
毕竟比武招亲的规矩是同境界较量——云梦魔君自称要选出修为和感悟都最天才的高手做夫君,这种方式最公平,也最看得出资质真伪。
毕竟,有些高境界选手可能是嗑药或是灌顶上去的,修为不实,倒还不如低境界的稳扎稳打。
而且还有一点——能来这次比武招亲的,都是在魔族有身份有背景的,若不用同境界较量,趁机秒杀对家的恐怕不少,到时场面就难看了。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规矩,沈君玉才有把握帮孟星演争一争。
只不过,沈君玉目光悄悄在众魔修面上一一逡巡,忍不住猜测——前世云梦魔君选的那位后期反水的夫婿到底是哪个?
他虽记得这件事,可年代久远,却并不记得当事人的名字。
只能先靠直觉判断了。
忽然——
云来宫大殿中猛地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大家像是又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物。
而这次,他们惊讶的反应明显比方才看到九幽魔君的宝辇还要更夸张。
至于这惊讶的源头,便是大殿门口。
孟星演最先回神,蹙眉朝门口看去,只一眼,他就脸色骤变,手腕一抖,差点洒了手中的酒杯。
还是沈君玉不动声色轻轻托了他一把,才让他没有太过失态。
只是,这时孟星演不失态也不行了,因为来的人实在是太……
而这时,沈君玉望着门口,修长漂亮的眉头也不动声色地蹙了蹙,对于来人的身份,他基本已经有了猜测了。
若一切同前世一样,那在这群人中,云梦魔君除了那位,便不可能选别人。
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灼地落在大殿门口那袭逆光而站,披着一身白银蛟龙甲,素缎披风的修长身影上。
忌惮、羡慕、绝望,震惊,各色的神情不一而足。
炼虚境初期!
竟然是炼虚境初期。
这还比什么?趁早回家吧。
尤其是,来人身上的气势丝毫没有一点虚浮的状态,十分沉凝,如瀚海般深不可测。
这样扎实的修为,就算压到同境界又怎么比?
场中几乎大半的人只看这么一眼就绝望了,剩下有些皱着眉若有所思的,基本都是化神境后期的。
终于,那袭白衣银甲提步走进了正殿,他五官深邃,眉目俊美英挺,带着一股利剑出鞘的锐意,锋芒难挡。
一时间,众人纷纷避开了他的行动路径。
沈君玉这时看了一眼一旁有些失魂落魄的孟星演,不忍心打搅,便在心中悄悄问闻宿:“此人是谁?”
闻宿静了一瞬,在心中答道:“天荒魔君的二子,秦怀阙。”
这熟悉的名字一下子唤醒了沈君玉模糊的过往记忆,沈君玉眼皮轻轻一跳,不觉暗暗叹了口气——果然是他。
就在沈君玉暗中思忖要该如何阻止既定事件的发生,忽然,他眼角余光瞥见那身穿白衣银甲的秦怀阙正径直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沈君玉心头微沉。
糟了。
果然,最终,秦怀阙徐徐停在了孟星演所在的坐席前,眸色清冷淡漠,如同看一只蝼蚁。
孟星演见到秦怀阙这个眼神,极为不适,但此刻他还是只能起身,嘴角抽搐着拱手笑道:“许久不见,秦兄又有进益了。”
这时,其他位置上的人见状不觉纷纷看了过来,基本都猜出了秦怀阙的意图,开始幸灾乐祸。
不出他们所料。
下一秒,秦怀阙便淡淡开口:“孟兄,现下秦某看上你这个位置了,不知孟兄可否割爱?”
一句话,一语双关。
既是要让位,也是要让人。
孟星演脸色终于变了,沉声道:“秦兄,场下位置还有极多,你为何一定要我这一个?”
秦怀阙:“你不让?”
孟星演心头警觉,然而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股极为沉凝强大的清冷威压便当头朝他压下——
孟星演瞳孔猛地收缩,只能抬臂强行挡下!此时,他额头上青筋暴露,显然是挡得极为吃力。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挪开半步,让秦怀阙的威压彻底落下来,落在面前的坐席和身后的沈君玉二人身上。
反观秦怀阙,一派自如淡然,连衣摆都没有动一点。
跟孟星演的吃力状态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
见孟星演这般,秦怀阙眸中倒是浮出一丝淡淡的欣赏,但下一秒,清冷如雪的威压再次铺天压下——
孟星演唇角猛地溢出血。
秦怀阙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
众人见到这一幕,有窃喜的有心惊的,窃喜是窃喜孟星演这个出头鸟这么快就被打了,心惊是因为秦怀阙实在是太强,到时对上,只怕自己也没有胜算。
眼看着,孟星演就要撑不下去了。
忽然,一只修长冷白的手从孟星演身后伸了出来,轻轻按在了孟星演肩头。
有一缕金光浮出。
这一缕金光加入,霎时间,便搅乱了孟星演和秦怀阙之间的磁场。
三处能量汇在一起,形成一股诡异的漩涡,四处流转。
竟是霎时间就把孟星演和秦怀阙之间的魔气对抗都卸开了。
众人:?!
秦怀阙剑眉微皱。
孟星演震惊。
就在这时,一个十分愤怒聒噪的嗓音响起,一道红色魔气直朝孟星演身后的沈君玉射去。
“侯爷们比试,哪轮得到你一个奴才出手?!”
这道红色魔气来得又急又快,所有人都反应不及,而沈君玉此刻身上的魔气还同孟星演和秦怀阙的交错在一起,一分心必然走火入魔。
眼看那道红色魔气就要打中沈君玉,电光石火间,忽然一道炽烈如火的光芒从沈君玉身侧射出,直朝那红色魔气而去——
须臾间,胜负已分。
赤炎矢光芒暴涨,直接击碎了那红色魔气并反射了回去。
一声刺耳的惨叫声传来,鲜血四溅!
金色的赤炎矢竟是直接将一个元婴境的魔修钉在了不远处的墙上,赤炎矢散发出的灵光熠熠,直接不停灼烧着那魔修的魂魄。
闻宿面无表情地从沈君玉身后走出,将手轻轻一招,赤炎矢便应声飞回,落在他掌心。
“说得对,侯爷们比试,哪轮得到你一个奴才出手?”
全场鸦雀无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袭儒雅青衫徐徐出现在宫门口,冲着秦怀阙和孟星演一拱手道:“二位侯爷请勿动干戈,魔君马上就到。”
这人一出现,孟星演便松了口气——此人叫林玉致,乃云梦魔君手下最受宠的军师,他来了,一切便好办了。
果然,秦怀阙见到林玉致,略一沉思,便不再勉强,转身退开。
秦怀阙一走,孟星演浑身暴汗,喉间也有腥甜涌出,脸色也一下子变得煞白。
人都站不稳了。
好在林玉致适时上前,轻轻扶了他一把,柔声道:“小侯爷请坐。”
一股柔和魔气灌入,孟星演顿时松了口气,他暂且不动声色地坐下,便道谢:“多谢林兄。”
林玉致稍一颔首,转身,便命魔将将方才那个出手的魔修尸体给拖走,清理柱子上的血迹。
从始至终,一切都发生得很安静,也默契地没人去问这出手的魔修到底是谁的手下。
·
林玉致走后,孟星演略略调息片刻,连忙就回头去查看沈君玉的情况。
一回头,便见沈君玉脸色略显苍白地半靠在闻宿肩头,垂眸小憩。
闻宿正蹙眉握着他的左手,给他输送魔气纾解。
孟星演看过来的时候,沈君玉似有所感,长睫动了动,睁开眼,冲他无声地摇摇头。
示意自己无事。
孟星演心下稍松,点点头就又转过身去。
之后又过了半个时辰,云梦魔君终于姗姗来迟。
可即便她来了,也是居于高台屏风后,从始至终都未露脸。
不过开始略说了两句话,之后便都由林玉致代为敬酒周旋了。
孟星演经历了先前的大起大落,到此刻,他早已彻底没了哄美人心动的心思,满脑子乱糟糟的——到此时,他才知比武招亲的凶险,也明白为何天瞳魔君先前几次劝阻。
现下他心头犹豫想要放弃,却又咽不下这口气,不想让人看低了。
也担心秦怀阙会日后报复,又不知沈君玉的伤势如何,哪里还放得下一个云梦魔君?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云梦魔君离去,孟星演几乎是立刻便起身。
也恰好是在这时,九幽魔君的那座宝辇再次出现,这次,连带着那位化神境的管事也出面了。
见到这座宝辇,众魔修再度惊诧了一下,许多蠢蠢欲动的,便又收了心思。
毕竟不少人看了方才秦怀阙对孟星演的出手,笃定孟星演是个软柿子,便暗暗想着要在回去的路上捏一捏。
现下倒是可惜捏不成了。
又都忍不住暗自揣度起孟星演和九幽魔君的关系……
孟星演见到这宝辇,也不觉猛地松了口气——他现下和沈君玉都受了伤,实力不济,回去要是再被偷袭,不死也得残。有了宝辇护送,便暂无后顾之忧了。
这么一想,孟星演心下着实是感激九幽魔君。
不过很快,他便伸手撩开帘子,回头看向身后的沈君玉和闻宿,低声道:“二位闻兄先请吧。”
沈君玉是为他受伤,又伤得有些重。
沈君玉点点头,欠身而起,哑声道:“多谢小侯爷——”
话还未说完,一条温热的手臂就从他腰后揽住,一把将他凌空稳稳抱起。
沈君玉微微变色,正要开口,就对上闻宿那一双清冷间难得带了一丝隐忍怒意的眉眼。
闻宿:“别动。”
四目相对,静了一瞬,沈君玉心头无奈,却也只好垂下眼默默放松了身体,不再抗拒。
闻宿神色终于柔和几分。
一旁的孟星演见到这一幕,眉心抽了抽,一言不发。
之后,闻宿就这么抱着沈君玉,提步先踏入宝辇,黑白衣袂交织,煞是显眼。
引得不少人投去探究微妙的目光——孟星演这三人,主不主仆不仆的,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关系?
孟星演也不管这些人怎么看,他撩着帘子,等闻沈二人进去坐好了,自己方才跟上。
很快,宝辇被抬起,也彻底隔绝了那些四面射来的目光。
·
山路崎岖,雾气深重,带着丝丝寒意。
宝辇内却香气萦绕,十分温暖。
孟星演和闻沈二人相对而坐。
沈君玉被闻宿扶着半靠在软垫上,脸色微显苍白,长长的睫毛垂下,脸上光影氤氲,是闻宿在给他输送魔气。
孟星演迟疑了一下,正想问沈君玉的伤势,沈君玉却忽然睁眼看向他。
对上沈君玉这双略显憔悴却澄明如镜的琉璃眸,孟星演心头猛地一跳。
下一秒,沈君玉就神色认真,嗓音微哑地开口道:“小侯爷,若你现在生了退意,不想再比,一会我们就即刻下山,不要在此处停留。”
“若是你还想再比,一会你务必得寻个法子传讯给天瞳魔君,让他来此替你护法。否则,你性命堪忧。”
沈君玉嗓音虚弱,却字字如金玉一般,落地有声。
孟星演听完,瞳孔不觉猛地一缩,但旋即他又迟疑道:“其实我父君一直不太赞同——”
“都到了这一步了,退出一定会失了颜面,比下去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天瞳魔君想必不会那么迂腐。”
闻宿嗓音冷淡,带着几分不耐。
孟星演听到这,迟疑了一瞬,终于咬咬牙,坚定道:“好,一会我立刻去给父君传讯!”
半个时辰后,几人终于抵达小院。
而奇的是,那管事居然留下了宝辇和八个傀儡,并对孟星演道:“比武招亲不是一日的功夫,魔君吩咐了,既然侯爷这几日都用得上这宝辇,便先留下,等比完再送回即可。”
有了宝辇和傀儡,至少这几日在浴凰山中是安全无忧了,孟星演心头感激不尽,又是再三道谢。
管事倒仍是淡淡的,说完话就含笑走了。
等管事走后,孟星演取出一些药物交给闻宿和沈君玉,自己便立刻回房去给天瞳魔君用秘法传讯了。
闻宿又抱着沈君玉回到房中。
他把沈君玉放到床上,正要查看沈君玉的伤势,沈君玉却先开口道:“闻兄,你先替我倒杯茶吧。方才席上只有酒,我一直不敢喝,渴得很。”
闻宿闻言眉头微蹙,但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此刻沈君玉虽有些虚弱但仍旧明亮的琉璃眸子,便还是没说什么,起身就去了。
这边,闻宿刚一转身走到屏风后倒茶,沈君玉就抓着床沿,低头朝着床下吐出一口血。
屏风后,闻宿脸色骤变,丢了杯子就转身进来。
闻宿脸上本来还带着怒意,但这时沈君玉已经微微欠身倚着床栏坐了起来,虽然唇边还沾着殷红血渍,可身上的气息已经平稳了不少,倒并不是恶化的征兆。
短暂的静默后,闻宿身上的凛冽怒意缓缓收敛下去。
四目相对,沈君玉静了一瞬,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闻宿便已经提步走了过来。
当闻宿沉默着坐到沈君玉身边时,沈君玉能敏锐地感受到闻宿并没有再生气了,但气场却有明显的低沉。
沈君玉眸光动了动,心里便开始组织着措辞,想说点什么安抚他。
而这时,闻宿已经低头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方青色手帕,扶着沈君玉的肩凑了过来。
沈君玉:?
闻宿漆黑的眸子静静注视着沈君玉此刻略显苍白但格外柔软的面庞,原本扶在沈君玉肩头的手又挪上来几分,轻轻托住沈君玉的侧脸,另一只握着手帕的手便去擦沈君玉唇上沾染的血渍。
闻宿的动作很缓慢,也很专注,那双漆黑深湛的瞳眸一点别的情绪都看不出来。
唯独在烛火的映照下,那瞳孔深处映出一张清晰的白皙明润的脸。
沈君玉感受着脸上传来的绵柔触感,以及闻宿手指和手掌心抵在他肌肤上的薄茧,静了一会,不自觉垂下眼。
良久,他哑声解释道:“我无妨,只是方才怕被人看穿,才一直憋着那口血没吐出来。”
“而且,那时其实是我自己没留心,秦怀阙并没伤到我,我用的是四两拨千斤的移花接木之法化开了他俩的魔气交锋。是那个突然出手的魔修扰乱我的心神,才让我被自己的魔气反噬了几分。”
“淤血吐出来,就没有大碍了。”
“我知道。”闻宿默默收回了放在沈君玉侧脸的手。
沈君玉讶异。
闻宿静了一瞬,眸中有丝缕寒意氤氲:“我只是后悔自己刚才出手太慢了。”
沈君玉薄唇轻轻动了动,良久,他淡淡一笑:“你已经很快了。”